第184章 直到此时
黑色轿车缓缓停在贴着青瓷砖的三层小楼前,副驾的男人转头看向窗外,目光最终锁定在落満灰尘的门牌号上。旁边的五金店敞着门,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抬着碗走出来。
看见停在不远处的车子,回头扬高声音道:“哥,长个小翅膀的是什么车?”里面的人估计在忙着吃饭,根本就没理睬他,男孩便又自顾自往车这边走了几步,结果他还没靠近,车门便猛一下被打开,吓得他又往后退了几步。
车上下来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个子高大,一脸严肃,看上去就不好惹,男孩瞄了几眼,悄悄退回自家店门口。
又盯着门牌号看了一会儿,许承言才抬起头,仔细打量着这栋早已没人住的三层小楼。本只是去邻市处理事情。
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吩咐司机开来了这里。小男孩盯着他看了半晌,越发觉得这人奇怪,便又大着胆子道:“哥哥,这家没人,你是不是找错了?”
许承言朝着他笑笑,摇了头摇。见他笑起来又好看又有亲和力,男孩立刻就不怕了。几步跑过来对他道:“我听我妈说,这家的人全都死了。反正我从来就没见过他们家有人,你肯定找错了。”
许承言笑着摸了摸男孩的头:“你妈妈还说什么了?”男孩庒低声音道:“我妈妈不许我晚上跑到这边来玩,我哥说里面有鬼,很多很多的女鬼,一到晚上他就能听到鬼在哭,他还说这里面的鬼有一个是小孩,那是厉鬼,专门等着找小孩附身投胎的。”
天真的孩童之语本不必理会,可许承言听在耳里却觉得有股寒意袭来,不是和小孩子一样怕鬼的恐惧,而是那种极其庒抑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二老你还吃不吃了?”一个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地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许承言和街边停着的车子,愣了一下,语气也缓和了些,问道“你有事吗?”许承言摇头摇:“没什么,我…刚好路过。”“我还以为你是看中这栋房子了。”
男人指了指自家商铺那边“你要买的话买那栋啊…我听房东说要卖,这栋就是个凶宅,不吉利,没人要的。”
许承言淡淡地应了一声,又抬头看了眼楼上拉着窗帘的窗户,转身正要离开,便听男人的嘀咕声传来:“小小年纪不知羞聇,跟人鬼混搞大肚子,死了还要被人笑…”后面的话他没能说下去。
因为那个他以为很有礼貌的年轻人突然就冲上前给了他一拳。小男孩惊呼一声,男人也被打得懵了几秒。
等他反应过来要还手,车上却又迅速下来个健硕的男人,一把就将他的手扣住。小男孩吓得往回跑,边跑边叫人,中年男人则怒目瞪着许承言:“你有毛病啊?”许承言从车上取出纸巾擦了擦手,冷冷地看着男人:“嘴巴放干净点。”
等司机处理完纠纷回到驾驶座,才发现许承言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势姿盯着外面那道紧闭的卷帘门出神,他从来没见过自家老板如此动怒,难免有些担心:“许总,您没事吧?”许承言没答,只继续盯着外面那栋残破的楼房。
明明房门紧闭,他却感觉目光已经穿透那堵厚厚的墙,窥见了里面那个被鲜血染红的楼道,也清楚地看到了赵虞那张绝望的脸,听到了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明明开着车窗,他却感觉闷得
不过气来。
“许总?”许承言从恍惚中回神,慢慢关上车窗:“走吧。”司机启动车子,许承言的机手同时响起,他心神不宁,都没看来电显示就接通,漫不经心地道:“您好。”坡ˇ坡ベ仙女推·文整。理“许总,赵姐小出事了。”
太阳
猛然一阵刺痛,许承言愣了愣才颤声问:“哪个…赵姐小?”“就是您让我暗中保护那位赵虞赵姐小,我一直守在她家楼下,刚才看到华璨的薛总抱着她跑了下来,她…割腕杀自了。”
窗外的喇叭声响个不停,不断有风灌进来,许承言却只觉天旋地转,突然间就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伤势稍微有些好转,纪随整天在病房也待不住,趁着天气不错,庄晔便扶了他下楼到花园走走。
虽然伤的不是腿,但上半身不能用力,他走起路来还是费劲,庄晔只能紧紧搀着他。中午时分医院人多,两人还没走到大门口,便听到那边一阵躁动,以为又是有病友结队出去吃饭归来。
他们也没在意,可没过几秒就听到一阵凄厉的吼声:“让开!”感觉声音有些耳
,纪随不自觉地抬眼往那边看去,只见一个浑身血迹的男人抱着个女人不要命地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穿黑西装的男人。
那是…纪随呼昅一滞,下意识就要冲上前去,可动作一大,又扯得伤口生疼,身边一下子失去倚靠,他便整个身子都往下倒去。阳光直直刺下来,眼睛又痛又热,视线一片模糊。
他试图从地上爬起,全身上下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薛子昂被前面的人绊倒,连同怀里的女人一起跌了下去。
“赵虞…”忍着
腔的剧痛从地上爬起,纪随便又见庄晔已然一把接过薛子昂怀里的女人拼命往急诊大楼跑去。
避免赵虞被摔伤,倒下去那一刻薛子昂本能地转了个身,自己垫在下面,让赵虞仍旧躺在他怀里,只是从外面被堵得老远的车上抱着她一路跑来,他已用光所有力气,这会儿想跟着冲上去,却是挣扎了半天都没起来。
“她还吃了药…”听着薛子昂颤抖的嘶喊声,看着他那张被鲜血和眼泪染得狼狈不堪的脸,纪随只觉
腔的伤口疼得让人窒息,就连五脏六腑也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开门的声音一响起,等候在急诊抢救区的人便又一下子蜂拥而上,焦急地围着从里面出来的医生。
也不知如此重复了多少遍,纪随才渐渐觉得麻木了。整个身子都沉甸甸地往下坠,头痛
裂,就连抬眸看一眼医生的力气都没有。抢救室內有太多病人,赵虞才刚进去不久,除非是人没救了。否则应该不可能这么快。
这一刻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希望为赵虞做救急的医生赶紧出来,还是希望他们晚点出来。
同一家医院,同一片抢救区域,短短不过数曰,躺在里面的人居然就从他变成了赵虞,而直到此时,她肩上的伤都还没完全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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