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舏来不得
苏青猗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她,他和母亲说的是,事情尚没完全定下来,别让孩子空欢喜一场。母亲想了想,问她:“想不想和你姐夫住城里?”清蔚点头。
母亲说:“那你就准备准备,妈之前和你姐夫商量下,准备送你去姐夫哪儿读书。”清蔚“哦”了声,心里开心翻了,八月中旬,苏青猗才重返,接清蔚去城里,他说,那边的学校都找好了。
趁早去报个道。行李是早收拾好的,他提着两大袋行李,等她和母亲告别,那里面,也不全是清蔚的东西。
清蔚母亲,也就是他岳母,
了很多腊味、鸡蛋、蔬菜,说这些东西,还是自家的好。嘱咐的话,在他来之前,母亲就耳提面命,说过好多遍了,临了临了,也只有一句“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给你姐夫添麻烦”
小女儿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她,结果这一走,就是数年,当母亲的,心里千万个说不出口的担忧与挂念。母亲送清蔚上车时,她没哭。车发动后,她看着慢慢缩小的人影,眼泪倏地就掉下来。
然而,她心里记着母亲的话,不敢出声。苏青猗沉默不语地,菗了两张纸递给她,他的手很白,堪与纸媲美。清蔚接过来,反倒不再哭了。
她想的是,不能在姐夫面前丢脸。*在乡下读书的清蔚,写不好自己的名字,总歪七扭八,甚至把苏青猗的名字写成苏青倚。他捉住她的手,写上“猗”
又在旁加个“蔚”苏青猗说:“是猗蔚的‘猗’。”她笨笨地重复,像牙牙学语的孩童:“是猗蔚的‘蔚’。”他笑了“对。”铅
印在手掌侧,手纹拓印得清晰。
像过去那些年,条理清晰、也枯燥乏味的时光。清蔚的人生,是在那个夏天,见到苏青猗的一刻,开始改变的。*苏青猗和清蓉没有孩子。清蓉二十岁,就嫁给了苏青猗,他也比她大一岁。婚后没多久,清蓉就殒在路上。
她下班回家,路灯坏了,被人蒙住口鼻,拖进了一间幽暗、散发着腐朽气味的仓库里,那时的清蔚,还不到十岁。清蓉很美,美到让清蔚觉得,美人总是这样短命的。可清蔚依然觉得难过,疼爱自己的姐姐没了,听母亲说。
在抓到那个罪犯时,苏青猗差点要和他拼命。察警把他拦住了,后来,他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整个人颓靡不堪。是他的家人,把他拉回来的。末了。
仿佛夜一老了许多的母亲叹息一声:你姐夫,是爱你姐姐的。清蔚睡在清蓉的房间里,嗅到了熟悉的气息,仿佛融入了墙里、
里,让她有种感觉。
她飘浮在半空中,冷眼俯瞰着这个不速之客…她的妹妹。来苏青猗家的第夜一,清蔚沉沉地睡去,没有梦到清蓉。*苏青猗家里的墙上,原本挂着婚纱照,在清蔚来后。
他取下来,收进自己的房里。趁苏青猗不在家,清蔚偷偷溜进去看过。清蓉挽着西装革履的苏青猗,他的
印在她鬓角。清蔚感叹清蓉的美,也感叹苏青猗的俊。很登对的一对女男。
清蔚想象了一下,清蓉对苏青猗撒娇的情景,不觉
麻,起了
皮疙瘩,他下班回来,盘腿坐在地上写作业的清蔚喊他:“姐夫。”
“嗯。”苏青猗脫去外套,随意丢在沙发上,挽了衬衫的袖子,进厨房烧饭。没一会儿,响起刀子在砧板上快速切菜的“噔噔噔”声。苏青猗刀工很好,做饭速度也很快。清蔚听清蓉说过。
在家里,都是他洗碗做饭。清蔚放下笔,靠在门后,脑袋探过去“姐夫,今晚吃什么?”“茄子炒豆角,紫菜蛋汤,辣椒炒
。”“哦。”清蔚看着苏青猗的背影。
他肩宽
窄,身量高,头都快挨到菗烟机了,他往锅里倒油,滋啦一声,油爆香了
,她再无心写作业,在屋里转悠。
苏青猗家并不大,两间卧室,一间厕所,她住在小的那间。清蓉一开始来城里,就是租的那间房。清蔚放暑假,来过几回,就和清蓉缩在那间小屋子里。
后来与苏青猗两情相悦,并结为夫
,就住大卧室了,空出来的那间就一直空着。这座小区有些年头了,交通条件也一般,清蔚觉得,苏青猗没有搬走,是因为清蓉。屋子里都是他们的回忆,他舍不得。
吃饭时,清蔚说:“姐夫,我想去看看我姐。”清蓉葬在城里,下葬后,她从未去祭拜过姐姐,清明节也是。因为乡下和城里来回不方便。苏青猗沉默了下:“没什么好看的,你乖乖读书。”
清蔚觉得,苏青猗是在糊弄她,但她也没办法驳斥他。一直到高中了,苏青猗才带她去看她姐。
等真正见到了,积累了数年的一肚子话,反而无从说出口了,只是在放下清蓉爱的百合花后,看着照片发呆。碑上的清蓉一如当年。美得像岁月都为她停驻了,饭后,清蔚洗过碗,出来见苏青猗拎起沙发上的外套,预备出门的样子。清蔚问他:“姐夫,你去哪儿?”
“有事,你早点睡。”清蔚看着他换了鞋,按下门把,消失在视线內,她等了一会儿,拿了钥匙,也跟着出去。陌生的城市里,夜风都别有意味。路灯下,她埋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苏青猗没发现,走进了一家酒吧,她仰起头,店牌闪烁着斑斓的光,形形
的女男进出,酒吧內飘来糜烂的气息。
她抬脚,想要进去,门侍拦住她:“未成年人不准入进。”清蔚梗着脖子,说:“我成年了。”
门侍笑了:“看你这样子,才读小学吧?快回去吧,待会爸妈急了。”清蔚嘀咕:“我读初中了。”
她在门口尝试几次,门侍很坚持,她只好依依不舍地蹲在酒吧前的路灯下。门侍看见她在那儿,但不再管她。不知过了多久,清蔚的腿蹲麻了。
她站起来,跺了跺脚,苏青猗仍未出来,她就一直等着。天气冷,她脸快被风吹僵了,那些女男,吻亲、摸抚、勾肩搭背,换了一拨又一拨。有人来找清蔚搭话,她不吭声,直望着酒吧,他要来碰她。
她躲开了,狠狠地瞪着他,她眼眶是红的。像只兔子,她觉得恶心,也有些害怕,但她在乡下野惯了,死瞪着他,凶狠狠的。大街上的,
来不得,又不甘心。男人啐了一口,好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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