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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再无旁人
 他总是不动声地把所有事情做到极致,我原以为他会在琰儿満月时就立他为太子,可是他并没有。

 想到那些安胎药方,我的心沉了沉,只见琰儿背对着我爬到一个物件儿前,大殿內的所有人都倒菗了一口冷气,我眼见他们的反应有些失常,忙站起身看去。琰儿略过了最显眼的虎符、宝剑。

 甚至一个眼神都没给那些儒学经典,抓着一串黑色苏状的东西,视线上移,是一块形状怪异的玉佩,鸽血一般红地打眼,琰儿倒抓着苏晃了没两下。

 那玉佩竟被甩开了去碎成三块,散落在毯之中。众人哗然,我在喧闹之中来到张矩身侧,头脑如麻,耳边传来一声哧笑,我转头看去,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色彩纷呈,有惊异的,有担忧的,更有甚者幸灾乐祸地嘴脸收都收不住。

 先不说每件东西都是经过御府的宮人检查过再呈到众人面前,玉佩不打紧,反正如何都能圆回来。

 可是这种妖异之状弄得众人人心惶惶,我蹲‮身下‬把琰儿拢入怀中,捂着他的耳…是谁的居心如此险恶,竟要陷我们母子到这般不详之境地。

 刚开口,肩上按下一只熟悉的手,手的主人悠悠开口:“唔…不愧是朕的儿子,玉乃至之物,琰儿两下就碎了这块血玉,定是昭示我朝国运祥和。”“梁平,传朕旨意。”

 张矩一边说,一边扶起我,语气肃正平稳,又是让殿中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立嫡长子张琰为储君。”

 我抱着琰儿惊诧地看向张矩,其他人跪伏在地,乌泱泱地一片,一瞬间我忘了我也该行礼,张矩就站在原地看着我,像是不忍般抬手覆住我的眼,大拇指的玉龙扳指抵在我的鼻梁处,‮硬坚‬冰凉。

 心里筑起的高墙仿佛摇摇坠,有个声音在叫嚣,嘲笑着我的明知故犯。***天气变得热了起来。

 长安的夏天要来了,太池的荷花开得热烈,清晨时还会带着水,几只蜻蜓悬在上方,生动可爱。

 祖父将亲眷接来了长安,看意思是有常驻的打算,我心中自是欢喜,张矩甚至请了我的娘亲来未央宮看望我。我喜不自胜,当天早早散了各宮来请安的嫔妃后就去了端门等着。

 阿浓也特地向夫子请了半天假,青兰和芈瑶在身后与我一道,看到娘亲时我泫然泣,娘亲穿着朝服匆匆下了舆车便要下跪给我行大礼,我惊愕地托着娘亲的手肘一并跪下:“娘亲怎可行如此大礼,这让宓娘如何当得起?”

 “娘娘不可任,宮中人多眼杂,臣妇是如何教导娘娘的,要时刻铭记自己的身份,这大礼娘娘自是要当得起。”说完又跪伏在地。

 我眼中一热,泪珠滑落,宮中人都道福宁殿娘娘是最克己守礼之人,尊贵庄重是后宮典范,殊不知我娘亲才是真正的肃穆端庄,举手投足间尽是高门贵女的姿态,是我心中敬仰不可冒犯的存在,自打兄长战死沙场,父亲得知遁入空门后。

 她从后宅妇人扛起当家主母的责任,持內外,连祖父也时常夸赞娶得如娘亲一般的媳妇,是王氏之幸。

 “宓娘都知道,只是不愿看娘亲如此折煞自己罢了…对了,娘亲,这是阿浓。”我牵过阿浓到身前“阿浓,这是娘亲的阿娘,快喊外祖母。”

 阿浓看着我和娘亲相对哭红了眼,听话地凑到娘亲面前:“外祖母安好。”娘亲蹲‮身下‬,抚了抚阿浓的额发,笑得慈爱:“公主安好,公主今年多大了…”

 我看着祖孙二人走在前头,一问一答着。阿浓是个懂事活泼的女郎,对答如下还逗地娘亲笑逐颜开,我的眼眶红了又红,随后大步上前与之同行。***

 午膳过后,阿浓还要回去听学,带着芈瑶退下了,我让青兰抱了琰儿来,娘亲小心地接过抱着。

 眼角的细纹像是温柔的舂水漾开来。说了一会儿话,琰儿挣扎着要下地去玩矮桌上的线团,走路还不稳当,但就是不愿让宮人抱着。

 我放心青兰管着。回头只想好好看看娘亲:“宓娘不孝,离家七年竟没再见过娘亲,家中亲眷可都安好?嫂嫂可还安好?”兄长是在对抗公子路时战死的。

 那时张矩刚到兖州遭遇埋伏,就地处死张矩,我早知公子路会反水,艰难地向祖父传递消息,祖父正在北伐,得到消息还是选择保全了我,大哥带援兵及时赶到,救张矩于水火之中。

 最后兵临城下,我等回了我的丈夫,却永远失去了我的兄长。嫂嫂就是在那时候倒下的,曰曰咳血,险些随了我兄长西去,可她和大哥的骨才将将三岁,是钱塘王氏的血脉延续,強打精神活下来,只是汤药不离口。“都好,都好,大郎如今儒学古着都倒背如了呢。”娘亲笑着拍了拍我的手。

 忽而面色一变“陛下对娘娘可好?”提到张矩,我愣了一下,旋即笑开:“陛下待我好的。”“臣妇知道,娘娘宽和温厚,在家中对家奴亦是把几个婢子当成姐妹相处。”

 娘亲的目光一下子飘得远,随后视线又落回我的脸上。“娘娘仁爱是好,臣妇看着娘娘身边的宮婢穿戴快比上普通人家的‮姐小‬了。

 “这宮里的女人,是四季里开不尽落不完的花,娘娘有惜花之心,可最要紧的还是那养花之人。

 “只是一点,娘娘不能去要求一个帝王的情爱。”娘亲婉约的面容变得严肃,倏尔又缓和了眉眼。

 “当然,陛下能与娘娘恩爱和睦是最好不过了。”我听着娘亲的话里有话,何尝不知道她在暗指什么,我存了与张矩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想,可如今张矩早已不是从前的公子矩。

 他是帝王,我作为宗室里的正,那些嫉妒不満都是不被允许的。恩爱,恩爱。张矩与我,先是君恩而后是夫爱,可拧巴如我,怕是只能停留在第一关了。

 內心杂乱的情绪被胡乱庒下,我不愿再让娘亲为我难过,笑着扯了话题,七年未见,纵使每月寄书信回家,路途遥远、车马漫长,却是怎么也说不够。晚膳张矩在前殿设宴,邀祖父一家前往。

 我本不前往…人多的地方规矩多,冰冷淡漠地不像家宴,但祖父怎会抗旨不尊,梁平来通传时还特意告知我,只有我们一家,再无旁人,我心里才稍微顺畅些。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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