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从来没回答过
再过一会儿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大多数人尚且可以去墓地追念已逝的亲人,可钱才多连墓地都不会有,他会彻底消失在钱雪的生命中。树
静而风不止,子
养而亲不待。一切都没准备好,便已是永别。
之后的几天赵一航一直陪着钱雪形影不离,像是怕她想不开似的。也可能是他知道钱雪现在正是脆弱的时候,需要有人陪伴。总之,他默默陪着钱雪,只是在一边让钱雪随时能感知到,他静静等待着钱雪对他的宣判。审判之曰终会来临。
钱才多的后事完全料理好后,赵一航跟着钱雪回到了老屋,那是他和钱雪小时候共同生活过的地方,这里承载了他此生最美好的童年回忆。
钱雪拉开窗帘,刺目的阳光照进昏暗的房间,光明在长久地离开这间卧室后,再次回归。十几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姐弟俩的卧室布局还和曾经一模一样,上下铺的
依旧放在房间的一角。
钱雪小时候把父亲参与建造的工程的照片贴在墙上,本来这些照片只占墙的一小块,现在几乎占満了大半面墙。可惜自从钱才多瘫痪后这面墙上的照片再也没有更新过,钱雪也许久没有认认真真看过这些照片。看得多了,只会让她难受。
钱雪把包甩在书桌上,从书桌左手边的柜子里一阵翻找,掏出一个包装完好的无人机
到赵一航手上“送你的。”赵一航一脸迷茫。“你小时候一直想要一个能飞起来的机飞玩具,我上大学后有一次偶然看到了,稀里糊涂就买了。”
钱雪大二做兼职得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刚开资的她高高兴兴地和当时的舍友蔡总一起去逛商场,可看到这个机飞模型时她无论如何都走不动道了,因为实在太像了,太像弟弟曾经
着她要的那个无人机玩具了。
初中时她也是小孩子,根本没有大几百去买无人机,大二时算起来钱诚也就十一岁,应该还有玩这种玩具的心思,于是鬼使神差地买了下来。
她当时没有想到自己把这个无人机
到弟弟手上是在十年之后,也没想到再见面后两人会陷入如此可悲可鄙的境地。赵一航満是落寞:“我已经完全不记得向你要过这种东西了。”虽然遗憾。
但他还是开心的,钱雪会买这个无人机说明她一直记挂着他。“不记得就不记得吧,确实太久了,”钱雪看着她小时候和弟弟一起睡的上下铺“久到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她坐在下铺
边,看这架势是打算长谈,而赵一航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和钱雪一起坐在
边,还是坐在书桌边的椅子上,还是就这么站着呢。
钱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赵一航坐了过来。“我以为你爸把你的腿打折了,没想到这才几天已经不瘸了,看来根本没伤到骨头。”
“拜托,本来就不是他打的。他的保镖主要打的是我的脸和肚子,瘸是我从二楼翻窗户出逃的时候崴到脚了而已。”赵一航没有被切断和外界的联系,但他被李平升关了起来,原本他每天该吃吃该喝喝,收到钱雪让他回泰城的消息后才铆足劲逃了出来。
钱雪盯了赵一航好一会儿,才轻笑一声:“抱歉,都是我害的。”“小诚,你知道为什么我都那样算计你了,现在居然还敢叫你回来吗?”
“…知道。”因为钱才多死了,钱雪再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曾经赵一航觉得只要自己有频视在手,钱雪就可以任由他布摆。哪怕钱才多死了也没关系。
他可以继续以曝光这件事给她的同事朋友们相要挟,可现在他完全不这么想了。一来,他越是这么做越会让钱雪厌恶他。
二来,通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相信钱雪之前说过的话了…她隐瞒两人的关系单纯是为了生病的父亲免受打击,同时保护弟弟免于牢狱之灾,她的隐瞒完全不是出于对自身声名和面子的考虑。
就她本人而言,她根本不在乎这件事被公众知道。钱才多死了,赵一航失去了唯一一个要挟钱雪的筹码,她不会再被他掌控,她自由了,自由得一无所有。如今的她,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选择未来的路。
她可以和弟弟好好谈谈了。“我叫你来除了想让你见一下我爸之外,还因为上次分别得太匆忙,我都没顾上好好和你道别。
走之前我有好多话想坦率地告诉你,要是以后再也没机会见面,这些话不和你说我一定会后悔。现在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想在你身上有什么遗憾…像对我爸那样。”总之,钱雪要走了。
赵一航听了这话气笑了:“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所以你费尽心思赶我走又把我叫回来,是为了跟我说两句话再赶走是吗?你可真会腾折人。”
真会磨折人。被囚噤时赵一航无时无刻不想着钱雪,他像少时一样曰曰夜夜惶恐地想着姐姐到底是怎么看他的会不会思念他。
他不敢给钱雪发消息,因为钱雪或许正在为他的离开而无比放松和喜悦,他不想破坏钱雪这份好心情,主动联系可能被她视为
扰,只会让她更反感。
而且他多少自恋地想,距离产生美,说不定他不在身边,钱雪才会意识到他在时候的好,如果想他了肯定会主动联系他。
所以他收到钱雪的消息时欣喜若狂地赶回泰城,可最后,还是只能是这个结果,他原以为兴许钱才多不在了,钱雪才会再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去选择自己的人生,去选择他,可现在看来情况刚好相反,正是因为失去了软肋,她才可以所向披靡地和他对抗,不惧任何威胁地坚守自己的原则。
钱雪温柔地看着赵一航的脸,上面的淤青还未完全消退,她抬手摸抚着他的脸颊,爱意和留恋从眼底満溢。自从赵一航強迫她发生关系后,无论他多么周到多么卑微多么低声下气,他再也没从钱雪眼里看到过这样的神色。
“小诚,你之前总问我一个问题,我从来没回答过你,因为我不敢正视自己的內心,不愿承认自己的不堪。可现在我愿意给你一个答案,虽然我撒过很多谎。
可是请你相信我,接下来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的真心话。”“其实我是爱你的啊。”彼时心中最沉重的负担,其实只是轻飘飘的几个字。一直横亘在两人中间的那层朦朦胧胧的轻纱,陡然被揭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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