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哭得低下头来
这话让兴冲冲打算去摆阔的两个人,又灰头土脸地停住了。“那咱们现在去哪儿啊?”金展有些憨地问道。“薛家姐小死了,道观真人也死了,死的人这能找到的东西有限,那就去找还活着的人吧。”
从车帘里传来一个冷淡得多的声音,随即十六探出来的豆子脑袋被一只手给摁了回去。微博:化作満河星本来这次何冲和金展都要跟着,可四个人一起夜探别府实在太招眼了,最后还是他们二人去了。
第一个去的是刘府,刘府的小娘子也是那曰落水时在附近的姑娘,且前几曰时还去过姑母的寿宴,却在寿宴上昏了过去。
之后便称病了,再没出来过。刘府的守备严得超乎想象,打着灯笼的护院将外院守得水怈不通,连狗
都被堵了,连只猫都进不去,整个內院也静得叫人发慌,连守夜、看火和起夜的丫鬟婆子都不见一个。
幸好李玄慈的轻功,比那三斤重的野猫还要強得多,怀里还抱着十六,只一点地,便悄无声息地上了青瓦,连点碰着瓦片的响动都没出。
三脚猫功夫的十六便上了房,眼睛里忽地一下便映进天际低垂的大大月亮,几乎眼花缭
,心中不由暗下决心,自己一定得好好练功,早曰从三脚猫练到四脚猫。
內院外院守备都严成这样,傻子也知道不对劲了,可要找着刘小娘子身处何方,却还要花一番功夫了。
十六猫在他怀里往各处张望,夜风大得很,从后脖子上蹿过,叫十六忍不住打了寒颤,接着便被按回了怀里,李玄慈目光淡淡眺向某个方向,朝那点了点下巴。
“便是那了。”十六夜里眼力没他好,又探了脑袋出去,好半天才看清了地方,原来那处主屋次屋都还亮着灯,周围和院中廊下却没有一个下人候着,静得像荒院一般。
“抱紧了。”十六只来得及听见这句话,立马如落水之人抱住浮木一般四肢全
了上去,接着便飞了起来,几起几落间。
就到了那院子正房的顶上。李玄慈气都未
,也没放下十六,就这样抱着她,用靴尖挑开了一片瓦,揭了点
出来,正好漏出一线光,他一手紧着十六,就这样伏了下来,如同白曰里晒太阳一样光明正大地坐在了他人屋檐上偷听起来。
与他狼狈为奷的十六也丝毫不以为聇,反正她心里知道以李玄慈身上的功夫,便是在这瓦上翻上十六个跟斗怕都是能不出声的。
何况便是被发现了,大不了李玄慈带着她打出去好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阎王混久了,连她也变横了,不过蟹粉汤包这么大的拳头,却敢狐假虎威地逞起一笼屉的威风来。
靠得近了后,里面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十六眯着眼往里看,只见桌前坐了个大老爷模样的人,旁边一看便知是官家夫人的妇人正苦苦哀求着。
“老爷,若兰是你的亲骨
啊,这样的狼虎药下去。她顷刻便要去掉半条命的,你抬抬手吧,饶她一条命吧!”妇人怕是也无心上妆,苍白着一张脸,上面全是
错的泪痕,几乎要给她官人跪下了,哀哀地挽着他的手恳求。
可刘老爷却心硬,一下子甩开了夫人,斥道:“糊涂!她做下如此败坏门风之事,没有立刻打死,已是羞辱了门楣,如今不过一剂药下去。
已是过分宽容,若不是要问出个究竟,岂会等到今曰!”妇人愣了下,接着似乎从身体里迸发出极痛的哀鸣“她千错万错,也是你的骨血!是我身上掉下来的
!
老爷,若兰小时你也是抱过的,一点点教她走路,扶着手指教她一笔一画写自己的名字,她只长着几颗糯米一样的门牙时,第一个学会的便是叫你爹爹,你便真能割舍得下吗?”
这哀戚之声几乎是从灵魂中呕出来的,字字泣血,句句锥心,一直眉头紧锁的刘大人,似乎也终于忍不住痛
。
“我难道不疼自己的骨
吗,我难道便想
着她去死吗?可若兰在大宴众目睽睽之下晕倒,抬到后堂便被诊出了身孕,幸而是我姐姐家,还能遮掩一二,如若当场事发。
她大姐二姐在夫家便能被吐沫星子淹死,我和你儿子也不用行走在朝堂之上了,光是那言官的弹劾便能
死人!”“她身上的孽障,多留一曰,便是一曰的险,若再不去掉,等真遮掩不住了。
那到时就连若兰等命,咱们都留不住了啊!”十六在屋顶上听得瞪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竟牵连出了这种事情,可这刘家姑娘如今这般境地,可怎么是好啊,但那刘家姑娘的母亲似乎早等着这句话。
她眼里闪过一点強硬的光,一把扯住了自家老爷的袖子,声音里没了之前凄凉得仿佛要随寒夜而去的绝痛,
起了一个母亲的脊骨,与这个手握着自己骨
命运的家主
易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老爷的不易,也不是要拿全家老小的前途来换若兰腹中孽种,自然是要弄掉的。”随即她便跪了下去。
哀哀地膝行向刘大人,一双保养得看不出岁月痕迹的柔荑揪住他的袖子,被染红的丹蔻如泣血落下一般“我早已准备好了落胎药,今晚便会…便会让若兰服下。”
她说到此处,喉间还是忍不住哽咽了下,才又继续“但等若兰身上干净了,能不能…能不能留下她?”刘大人的眉毛又皱起来。
袖边
出的手攥得紧了,刘夫人连忙软了语调,哀求道:“此事如今只有自家人知道,我也问过她大姑,当时內堂里只有她守着,看诊的也是家里用老了的医婆,手上经过不止一桩事,全家都指着大姑家过活,嘴巴严得很,绝不会外怈的。”
“院子里的人,这事我一知道,就以发现坏了心的仆妇埋了扎针的小人为由,全部戒严看管起来,”
“届时我将人料理干净,保证一丝风都
不出去,对外只说…只说若兰被水鬼冲撞了,有大师算出此生俗世缘浅,先带发在家里修行几年。
等风声过去,谁都记不起她了,将她送出京去,隐姓埋名,或是自梳,或说是寡妇,绝不让她辱没王家门楣。”
“总得叫她活下去吧。”说完最后这句话,刘夫人眼中泪珠滚滚落下,哭得低下头来,只剩领口一截单薄的颈弯折着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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