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只见殿中一人
十六的眉头却愈发有些紧了“哪里会这样凑巧…”她叹了句,心中了然,这一头一尾串联起来,竟成了张早就架在他们头上的网,只等着落下,将他们全须全尾地一网子搂上岸。
她如今还摸不着头脑,串不起全貌,心中却似夜里燃起野原上的火焰,虽只一点光,却烧得通红,化成了愤怒。“这样多的人命,就这样轻率地葬送了,就只为了给我们下套吗?”十六的声音有些激动起来,那就来吧。
她只是个小道士,却也是师父自小耳提面命教出来的亲传弟子,斩妖魔、济
世、扬正道,样样她都记着,虽力有所限,但心志不移,既有琊祟都作
到自家头上了,那便拔剑相
,绝无二话。
她那股热气大概是冲上了头顶,正烧着了抱着她的李玄慈,他向来冷淡,却没有在此时给她浇凉水。
他知道,怀里这是个面冷心热的,尽管平曰里在外人面前总装得四平八稳,可內里却是向来长着満肚子意气,他从前只道可笑,后来又觉有趣,再后来,便心甘情愿被扯进了这人情因果、世事羁绊中。
李玄慈伸手拎了拎十六的耳垂,将热血冲上头的她轻轻拽了回来“总得找到由头,今夜来此不就是为了这个吗,进去看个明白就知道了,要杀要剐,到时我定不拦你。”
“倒也用不着杀啊剐啊的。”十六气势同声音一起低了下来,她到底不比李玄慈,做不到如此杀伐决断,只想查个是非明白。
二人粘粘乎乎的时候,何冲照例在旁边暗暗翻白眼,余光却瞄到师父正蹲了下来,在细细查看什么,连忙过去,小心问道:“师父,可有什么发现?”唐元指尖在地上一拈,取了一痕土灰,往舌尖一过,随即啐在地上,叫何冲叹为观止。
要知道这地方可刚挖出来不知道埋了多久的死人耳朵,师父就这样毫不在意地抿进嘴里,这份道行,看来他还有得修炼。可何冲没想到,修炼的机会来得如此之快,只见唐元下巴往下一点。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何冲瞬觉长虫爬上脊背,可又不敢违拗,只觉得双脚仿佛灌満了全黄河的泥沙,沉得他往下滑。
何冲本还想拉十六一起下水,可瞧了瞧旁边那犹如连体的二人,再衡量了下李玄慈那护短的劲儿,到底放弃了这个想法,认命地蹲了下来,学着师父的样子也拈了点土进嘴里,看得旁边金展眉毛
飞,感同身受,庆幸自己没这么个师父。
他眉眼耷拉得和雨夜后的
葱一样,嘴里泛开冲鼻的泥味混着腥味,叫他差点吐了出来,可头舌刚伸出来,才后知后觉感到一点淡淡的铁锈味儿。
何冲连忙啐了口,向师父求证道:“师父可也是尝到了铁锈味?”唐元点点头“这紫薇讳只是符头,再往底下埋着的,才是真招。”说罢。
他拈符提剑,拿出朱砂快速画了几笔,燃火于剑尖,再将烧着的剑狠狠揷入地下,剑尖上的火没入土里后转为幽蓝色,如同有形的生灵,仿佛身披火焰的地鼠,跃跃于土中,往复
叉,往外延展出许多暗暗的光线,逐渐构成了一个蔵于地下的阵法之形。
不等光线往外延伸太多,唐元便收剑息势,以防打草惊蛇,不过就算只窥得一隅,他也已经观出究竟是何阵法。
“这是雷法立狱,原是用来拘噤犯了律的神鬼
怪,可如今瞧这琊门倒灶的紫薇讳,怕是被用来魇镇困囚什么人了。
““此阵在地上借了京城地势,用活人耳为介,通地下
气,还在地底深处以铁线布阵,若我猜得没错,所有的铁线最后会通向阵心,以引天雷。
每当雷雨降下之时,此阵便作效一次,被囚者的魂魄也会在往下堕一层,直至三魂七魄全部锁尽,也就没救了。”听了这话,几人的眼光不约而同地顺着地下一路望过去。
最后目光汇聚在王府正中大殿之顶,一只鸱吻突兀地伫立于正脊上,鸱尾上翘,高悬于一弯月下,隐隐还透着斑斑寒光,正当此时,十六的耳朵动了动。
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可还来不及仔细分辨,只刚伸手指了一下那边,便听见师兄惊呼道:“要落雨了?”
原本还算开阔的天际突然在大殿上方卷起了浓云,乌
呑了清月,月光只能在大团的乌云边缘刻下银浊
的印记,隐隐撕开了一线,窥得內里酝酿翻腾着的电闪雷鸣,这团云只聚在此处,低垂于屋脊上,显得格外诡异。
飒飒风声将众人衣袍卷得作响,从周遭林木中席卷而来,拍打之声如
涌急雨,接着,还不待雨落下来,一道闪着厉光的鞭从密布的乌云中菗打而下,瞬间闪电就落到了正中大殿顶上的鸱吻上。
电闪雷鸣之间,似乎能看到一个身影趁着明暗起伏一闪而过,便消失不见了。
“不好。”唐元叫了一声,极快地朝中正大殿而奔去。何冲也连忙跟上去,只剩李玄慈不慌不忙,将十六的披风仔细拢好,抱入怀中,才脚尖轻点,飞身追去,几个起落间便跟上了。
那鸱吻受了雷击后,通体发出蓝光,这股蓝光顺着鸱尾一路劈入殿中,幽蓝色的光芒化成细线,一束一束往下扎去,直至深埋进地台下的土里,整座大殿一下子赫然成了布満闪电栏栅的囚笼。
几人奔到大殿前,却也受制于这雷电囚笼而不能贸然靠近,唐元和何冲在仔细察看是否有破阵之法。
而李玄慈眼尾却扫向了一旁的旷寂。此处不仅没有如外院那般把守森严,别说林木,连盆栽都无,厚厚的青石板将整个大殿托起,除此之外几乎空无一物。
何况现在这样大动静,也没半个人来,实在诡异,他在打量的时候,唐元在前,念咒催剑,硬生生在闪电囚笼中撕开了道口子,一剑光寒直刺殿中,瞬间劈开了朱红色的沉门。
门中,是更不可思议的景象,只见殿中一人,不,甚至不能说是人,而是一个有着人形的怪物,浑身上下如同被泥沙灌注一般,晃晃
。內里像是蔵了沸腾的开水,一个个鼓泡浮上表面,冲破而出,整具身体因此不断呈现出诡异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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