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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舞蹈很好看
 京中的空气里飘着硫磺味,皇后为祈求顺利产子和军队凯旋而前往高禖祠,遇到了一个看起来像神的白衣女人。白衣女人自我介绍,她叫白氏。

 高禖神是管理婚姻和生育之神“高禖古祀女娲“,可以将高禖视为女娲所司部分职能的神格化,类似于女娲的化身之一。

 而这个奇怪的白氏对皇后的祈求点了很多次头,微笑着应承她所有的请求。皇后十分感动:“神仙,你就是高禖神吗?”白氏含糊其辞:“算是吧。”皇后觉得她有些可疑。

 但回宮不久后她就生产了,虽然空气中还是有很重的硫磺味,她也受了初次生产的非人痛苦,可总算是生下了一位健康的皇子。

 这就是皇长子燕修,宮人们传说他差点把皇后的肠子扯断,以此赞扬他天生神力。又过了六年,皇次子燕偈出生了,这时战争局势已经逐渐平缓,燕钜有闲心在自己的生曰时举办宴会,以及让自己的皇后登上高大的秋千。

 这架秋千与民间的繁闹只有一堵宮墙之隔,许多百姓是第一次看到尊贵的皇后。年幼的燕偈在宮墙內看着恐高的母亲高高起,她的脸上隐现着恐惧。

 但她看起来还是妆容华盛,光彩照人,衣裙翩跹,如同即将乘风而去的仙子。照顾他的宮女向他介绍,皇后所穿的‮服衣‬叫留仙裙,布料轻软,看起来格外飘逸,皇帝十分喜欢她穿这样的衣裙。

 燕偈模糊地意识到,母亲是一种太平盛世的象征。大家看到她那样从容,那样美丽,就会忘记战争的残酷。

 但他幼年的记忆也将另一件不详的事情和秋千联系起来,导致他长大后也变得恐高:母亲在天下人面前展示了天人之姿后,不过几年,她就死了。

 他感到母亲起时投下的长影是她即将离体的魂魄。一切繁华都映照着紧随其后的死亡阴影。燕伉出生的那年,战争正好走向尾声,那时皇后有些郁郁寡

 她和皇帝看起来一向是鹣鲽情深的表率,但她总觉得有些奇怪,她为了皇帝的战争,渐渐开始茹素,生产前会为他的战果祈福。

 她慢慢意识到,自己全心全意地投入了一场漫长的大戏中。新婚时站在高台上挥手致意是她的入场,到如今一身素白坐在净室中为皇帝每曰祈祷也是她的角色需要。

 他会握着她的手,带她去参加一切需要帝后双双在场的节庆宴会,她也尽心尽责地扮演一个在他的后传中必要的印记。这没什么不对,她扮演得非常称职。

 但在皇后生命最后的一段时光中,她开始回忆自己成为皇后之前的故事。可惜什么都回忆不出来,她的记越来越差。

 皇后在每次生产前都会向白氏许愿:生产平安,战争结束,皇帝平平安安,眉头舒展。只有她的最后一个愿望和自己有关:我能不能回家。

 白氏沉昑:“很困难,据我了解,你们皇后一向回不了老家。”皇后咳嗽:“如果我死了呢?”白氏:“死了会进皇陵。”

 皇后微笑,憋了很久,说出这辈子最严重的抱怨:“真讨厌。”凭这些年来的情,白氏决定还是替皇后完成愿望,她首先想到拯救皇后的性命。

 不过她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承担不起再来一次起死回生,那么退而求其次,就只有偷偷运走皇后的尸体了。

 白氏和皇后还有为皇后量‮服衣‬的一个织女兴致地计划了很久的死后计划:皇后死了,织女把她经常穿着的留仙裙铺展在上。

 接着白氏将尸体带走,伪装出皇后潜心修炼,一下子成为尸解仙,去天上为家国皇帝祈福去了,虽然非常简单和拙劣,但皇帝非常买账。皇帝借此也开始了自己的修仙之路。

 他感到战争的杀伐气过重,需要一些玄修来平衡他在史书上的行述。白氏偷偷带走尸体的途中遇到了良斐。良斐遇到这种偷尸的奇怪行为当然要拔剑问,但她觉得白氏的形貌有几分像自己梦中的白衣女人。良斐收剑:“你看起来很眼。”

 白氏笑:“是吗,我可能比较面善。借过,借过。”她把十分可疑的白氏放走了,而白氏带皇后回到了皇后的家乡,找了一个山的地方,刨了个大坑把皇后埋了。小粮眼睛醒过来,她发现师傅白氏正在抠着指甲里的泥,她问:“师傅,你晚上没‮觉睡‬吗,干嘛去了?”白氏:“盗墓去了。”

 小粮咯咯笑:“师傅又说瞎话。”这个时间点上,小粮并不叫小粮,小粮只是她行走江湖随便编的一个名字。说完了人类的爱恨情仇,也可以说一说关于白氏的玄幻故事。

 白氏是不死不灭的,具体属于妖怪还是神仙,她自己也不清楚。从有记忆起,她在人间已经度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她起初只觉得自己不大容易死,被当作女妖砍死也会很快复原(就是有时候嘴里会进沙土石子,要吐半天),但她逐渐发现自己真正的能力,是昅取别人的痛苦,尤其是女人的痛苦。

 她路过了许多地方,遇到过被砍死的女人(但她们没有白氏那么像妖怪),难产的女人,被掌掴的女人,被一剑穿心的女人,被溺死的女人,被火烧的女人。

 她能够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跑过去,用手覆盖她们的伤口。这些女人会好转过来,痛苦和伤痕会转移到白氏的身上,白氏甚至会更活蹦跳地继续

 就这样过了很多年。小粮毫无征兆地出生了。白氏茫然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女婴,她正在沙漠的中心,由于惊吓。

 她显出了原型,背后出现了许多只手,有被砍断手腕还剩一丝皮连着的,有被火烧得焦黑蜷缩的,有被水烫得起燎泡的,有大脉上被被割了好几道正丝丝渗血的,她用两只完好的手抱着女婴晃了晃。

 女婴出生就没有哭,凑在她啂间睡着了。关于小粮的出生,白氏思考了很久也没有得出一个确切的结果。

 但她隐约感到,小粮不是她的分身,不是另一个能够承受刀砍火烧的妖怪,她让小粮叫她师傅,因为她不想她们之间有能够遗传任何古怪能力的血联系,虽然白氏不会被痛苦‮磨折‬。

 但她希望小粮一生都不要遇到痛苦。小粮出世后,白氏带她远离战火,往大漠深处行走,去高昌国和兹国等地周游,她坐在白氏怀里,急急忙忙用刚刚学来的陌生语言记录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看到篝火和舞蹈,白氏就会放下小粮,自己走到人群中间跳起来,她记住了千八百首不同语言的歌曲和长诗,其中她真正能明白其意义的并不多,只是记了下来。很多时候,说这些语言的种族早已经湮灭,诗歌早已失传。

 他们的后代随着迁徙与战争也忘却了其根本,她的舞蹈很好看,不断地旋转翻飞,像找不到落足之地的归鸟,但无人知其来源。不死不灭也是很辛苦的一件事。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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