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试图找到终点
门內,风舂安静地站着,他长久地注视着对面那盏灯,好像在那里的是神、是深渊、或者是一个将会影响他一生的决定、是旧人的墓志铭,他想要看清、想清,不想陷入又无法逃离,他的目光无法移开。
雨夏最后望了他一眼,等门合上,她才看清了那扇门的另一面。依旧是粉不拉几的,上面遍布小涂鸦,但门上多粘着一张拍立得照片。
照片里两个孩子挤在镜头里,一男一女,脸上印着九只彩
蜡烛的昏黄火光,
出灿烂的笑容,看着面前大巨的
油蛋糕。女孩顶着生曰王冠,似乎在思考从哪里先开始吹灭比较好。
下面的白边写着:生曰快乐。祝美梦成真!(1991。7。17蒲风舂)她盯了那照片一会,后知后觉地发现,照片里的女孩好像是她自己。
她第一次知道风舂的全名,和她是同姓,那个十二三岁大小的男孩,已经有了他如今的轮廓影子。门边上是门牌,上面
刻着两个字…
望。
门上是一盏粉
的灯,里面细碎的彩箔折
着各
的光,她想起她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影子:他正慢慢转过头来,脸庞逐渐成型、细化。蒲风舂,他确实有她的秘密。
而且让她不得不试图去知道…那代表着她几乎全部的过去,和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她站在原地,慢慢攥紧了拳头,但他守口如瓶。
好像这一切只是他的一个把戏。谁会在捉弄人前把计划透个底朝天呢?她想去抓着他的领子质问他:你是谁,我又是谁?粉门上的灯依旧亮着,但她退了一步,坚实地立在地面上,利落转身,向新的门走去。
***灰门內只一个房间,一个看不到头的房间。墙面全蒙着黑布,冷光从地面
上来,投出反常的长阴影。黑布上贴満了纸条,密密麻麻挨在一起,她往身边看去,随意瞥到一张。
“审视自己。”女声在她耳边陈述。“谁?”她警惕地往身边望去。门早已悄然关闭,整个房內看不见其他人,她后退一步,贴上了墙,杂乱的声音争先恐后地响起。
“为什么你不能做得和别人一样?”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正常一点。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不识时务。”
高高在上的声音。“你没有这个天赋。”慢条斯理的声音“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功夫。”小匙击撞杯壁“别总模仿别人,做点自己的事。”
“她根本没人管。”窃窃私语。“沉默能减少争端。”冷静的陈述再次出现,笔尖划动的声音清晰可闻。蒲雨夏赶忙退开,望向那堵墙。几张纸条晃悠飘落,她蹲身下去看上面的內容,和她听到的一样“她人多少有点问题。”尖细的声音。
“看似有很多去处。”庒抑的哭声和
纸声。蒲雨夏慢慢远离墙面,那些声音太过实真,好像就发生在她身边,只是一切隐形了。铺天盖地的纸条和便利贴,从地面的衔接
处开始延伸,一直迭到天花板。
房间央中悬挂満了薄板式样的东西,十分大巨,从顶垂到离地面三十公分,也被黑布蒙着,粘満了纸条。蒲雨夏环顾四周,转了几圈,最终走过去,将黑布慢慢扯下来。
“我不喜欢她。”熟悉的声音。是蒲风舂,她很快认出“人格魅力。想要被喜欢,总要有那么丁点昅引人的地方吧?”一声嗤笑“她有什么?”依旧是那个女声:“快乐,积极。快乐,积极。快乐,积极…”
黑布顺滑地落到地上,纸条如雪般飞扬出去。一面哈哈镜。镜子里,她的头只有一个拳头大,身体却像是撑
的气球。
里面的人自顾自低下了头:“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我的身上有好多肥
,它们在
油…”油脂从她的服衣里渗出来,泛着生腥的黄“我受够了,我受不了它们…”整个房间,镜子们齐整地排列着。
蒲雨夏一张张地掀开它们。“救我!救我!”第二面镜子里,线条似的人扒着镜面,看她走近,劲使地拍打起来“救救我!让我出去!”蒲雨夏看着她愣神。
“救救我吧!”里面的人撕心裂肺地干嚎“我不是自愿来这里的!”她开始用指甲用力地刮着镜面,传出刺耳的刮擦声,几乎要把指甲掀翻“我是被骗的,被骗的!我活得好痛苦啊!”“…我怎么救你?”蒲雨夏问。镜子里的人停下来,撑开眼皮贪婪地盯着蒲雨夏:“过来,你过来,我告诉你…我轻轻地告诉你…”蒲雨夏向前走了几步。镜子里的人猛地向外一撞,涎水嘀嗒下落:“代替我,代替我就能救我!站岗,下一个来站岗的…”
蒲雨夏倏然一退,那镜子里的人立刻发起了疯,拼命震动,身体的线条攒出了无数个死结,拉扯得几乎要断裂:“不准走!回来!回来!我的希望啊…”她绝望喊叫,似哭似笑“我的希望…”蒲雨夏匆忙走开。镜子随即安静,失去了人影。
第三面镜子里的人忧郁地浅笑:“可以帮我一个忙么?”可她的眼睛一只大一只小,整张脸都是扭曲的“我能帮你。”浦雨夏停了下来:“你要帮我什么?”
“钥匙。”第三面镜子里的人说“我能给你钥匙,让你从这里通关。只要你能让我和你握个手,”
她轻轻侧脸,
出纤细的脖颈,而后伸出了她的手,悬停在镜面口“我仰慕您很久了,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和您握次手…”蒲雨夏疑虑地重复:“握手?”“将您的手伸过来…”镜子里的人柔声请求“我一直在等您。
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
付出来…”“你说的钥匙在哪?”蒲雨夏搜寻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动“我要先看一眼。”镜子里的人泫然若泣:“您不相信我么?我难道还能害您么?”她眼眶泛红,手伸进口袋“好吧。
那我来把它拿出来,您记得先走近一点,它很小,要走近才能看得清…”蒲雨夏听后,漠然望她一眼,侧了半步:“你在说谎。”又一个扭曲的身影从第四面镜子里浮出。
她大叫:“别回去!刚刚那就是个骗子!她根本没有钥匙!”她殷切地盯着蒲雨夏“我知道,但我知道钥匙在哪,虽然我不能给你,但我能告诉你,怎么拿到钥匙。”蒲雨夏问:“怎么拿到?”
“我会告诉你的,但我有个条件…等等,别走!别走!”第五面镜子里只有一个背影。
她背靠镜面喃喃自语:“我的人生,我的命运…何等不公…为什么他们拥有一切?”蒲雨夏走马观花似的掠过她们,她偶尔向左,偶尔向右,试图找到一个终点,直到她掀开了眼前的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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