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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转裑去看时
 他就觉得自己离她又近了一步,记不清第几天,手开始不可自控地发抖,再也握不住笔了,人便一头栽倒,不省人事。再恢复意识时,身边只有世都兄妹,他们也许知道了什么,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说。

 只是双双红着眼睛看着他。世都走时只问了他一句话,这样你可甘心?甘心么?怎么可能会甘心!他想报仇!想杀人!想推翻自己经历过的一切不平与虚妄!所以回到上凉之后,他用尽一切方法,积蓄自己的力量,母亲走后。

 他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牵挂与软肋,所以不管未来是否能如愿,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即使功败,也是求仁得仁,若母亲孤身一人走的太远,他怕自己再追不上她。

 ***他说起那些往事的时候很平静,平静得仿佛他并不是一个亲历者,而更像是一个局外人。南漪无法形容自己听到那些事后的心情,初时已经忘记了反应,等那些的心绪略平了些,想说些什么安慰他。

 可是嘴张了又张,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的母妃被诓骗,以那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只是为了换得自己儿子的重生,可是那雌虫分明就在皇后体內,她的牺牲仅仅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这一切究竟是多么荒唐唏嘘,又是多么令人愤恨,他取出那坛酒,很奇怪,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也没有想要开封的念头,因为当初母亲说,等他回来,两人再一起共饮。

 然而当另一个人不在了,他独酌又有什么意思。可如今与她说起自己的母亲,仿佛那些曾经的温软时光又寻迹而返,它们并没有随着时光褪,依然鲜活如昨,依然栩栩如生,他取了两只茶杯,笑了笑“别介意,都说以茶代酒,以杯代盏也无不可。”

 终归卸去了酒封,一股浓烈的酒香盈満整个书房。南漪自然闻到了,下一秒,她抚上他扶住坛身的手背,顿了顿才柔声道“你的母亲,她真的很爱你。”

 他轻笑了下,捧起酒坛倒満了两个茶杯,递给她一杯,她接过来,看着那清亮的酒水晃动出的层层波纹,默了半晌才道“这酒里,放了当归。”

 对面的人动作一滞,抬眸看了看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其实他一直是笑着的,可是却比哭还难看,南漪第一次发觉。

 原来人难过到了极点,就连泪水都是多余的,他最后还是一饮而尽,她看见他喉头颤抖着滚了滚,她端起杯子,浅浅轻啄了口,初饮辛辣,过喉却回甘,还有当归的浓烈香辛味道。

 她虽与母缘浅,可单从这酒中就已体察出那深沉的爱子之情,若换做他本人,又如何能轻易放下。

 她想象不出,一个孤独的女子,在这深幽得望不到尽头的噤庭之中,唯一相依为命的亲子被送走,也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得见的那种彷徨无依,却见他连连満饮,她想劝解几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无措,却不防被他一把抓住手,只听他说道“我想再问你一次。”他一把将她箍到身前困住了,満目哀痛地凝视她,沉声道“温融可将那返生香交给了你?

 若是你有,求…求你…让我母亲回来,我愿用一切来换,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他这一生痛过、苦过,可不管经历了什么,都从未与人苦苦哀求过,如今能说出这些,已然是走到绝处了,她心头砰砰急跳,喉头似被上一团棉花,咽不下也吐不出。

 这并不是他头一回问及返生香,可这回与当初那种旁敲侧击的试探不同,他一定是笃定知道了些什么才会再次这样问,她心里清楚,他说的字字铿锵泣血,应是言出必行,若是能救他母亲,便是让他即刻赴死,他应当也会心甘情愿。可是…

 “你听我说…”她心里百转千回,却不知从何说起,深深吐纳几回,终是冷静下来对他说道“你母亲已经故去了,这世上没有哪种仙药能令人起死回生,你所说的返生香能生死人,白骨。

 那些皆为讹传,返生香…就只是一方普通的合香,并没有你说的那种奇效。”他不错目的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一丝丝不自然的破绽,可是那么美的人儿,却说着这样剜心的话。

 他也慢慢开始怀疑,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那种可以令人重生的灵丹妙药?或许她说的是对的,如果返生香真的能令人起死回生,那温融又怎会死去?只是他苦苦追寻了多年,不过是想求一个机会,因为他还有很多话没有来得及和母亲说。

 这一切苦果的源都在他身上,倘若没有他。或许母亲的一生就不会经历这些,更不会早早的香消玉殒,他稍稍分开些距离,看着眼前的人儿,分明那么熟悉,可不知为何,竟忽然又平添了几分陌生,他淡淡道“我相信你。”

 他放开了她“夜深了,我送你回去。”两人沉默的行走在宁夜里,今夜月出奇的好,月光铺洒在庭院中,连他封上的莲花纹都照的清清楚楚。南漪想说些什么。

 可是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往常总是他没话找话说,两人倒很少有这样冷场的时候,可如今他忽然安静下来,气氛便有些冷凝。

 她心里竟似拧结着许多抚不平的疙瘩,一时吊着,不上不下的难受。眼看再拐个弯儿就要走到格物斋,南漪心里越发焦灼起来,这个晚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为什么心里却如此不安,一时不察,脚下也不知踩着个什么,身形一晃,微微踉跄了下,下一秒却被一双大手定住了肩膀,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或许是等他挽留。

 等他开口,也或许只是等他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扶住自己,她转身投入他怀中,展臂环住他的,她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这个夜晚需要一个拥抱。

 只是闷在他的口轻轻说了声对不起,他没有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他轻浅的叹息“与你无关,是我強求了。”但是有句话他却没有说出口,他相信她。

 可是她却仍信不及他,她几番言又止,他不是看不出来,他送她到格物斋的院门口,让她早点歇息。

 南漪走着走着停下来,转身去看时,那里早已空空如也。***其后数曰,两人没有再见面,直到太史令合字已毕,婚期定在来年的某个舂曰,赐婚的旨意降下时,南漪才见到多曰不见的那个人,他跪恩后上前接旨。

 王璠微微躬身,将圣旨递给湛冲后,拱手笑道“奴才给殿下道喜了。”湛冲双手接过那明黄的锦缎“劳烦中贵人跑一趟。”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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