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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人被控告时
 没想到竟然在地牢里又见到它了。艾丽微笑,委身靠近,让自己浸満了美好的香味。古雷克看出她心情在好转,趁机递出烤饼。“来吃点东西吧?”这次艾丽接过了。慢呑呑吃起来,没说话,也没问他怎么把蜡烛点燃的。

 温和的兽人都能突然陷入狂暴,变成两眼冒红光的疯子,在噤魔的地牢里凭空点个蜡烛也不是那么难以想象的事情。说不定那个叫诺鲁的狱卒顺手把火柴进袋子里了呢。

 不过…“以后别再狂暴了,好吗?不管你是怎么接入那种状态的,尽量控制自己,避免重蹈覆辙。”

 “为什么这样说?”艾丽的视线转他周身。从肿得有点变形的脸庞,到嘴角的缺口,再到破烂‮服衣‬下暴的青紫瘀伤。

 显而易见,狂暴状态会把一个兽人推出身体极限,不是接受过相关训练的战士都难以承受体能飙升带来的反噬,而之前那个疗程并没能让古雷克的伤势完全恢复,她可以大致推测出,经历了长时间的狂暴。

 他的能量本来就所剩无几,即使如此,他仍在尽力照顾她的感受,动手给昏暗的牢房带来一丝光明,用香味冲淡这里令人窒息的气息。艾丽用力咬了一口饼,说“因为很疼啊。”

 “你不是也很疼吗?”艾丽看了看自己,她从未如此后悔收下陌生人的礼物。要是她早知道修复石的功能就好了。有人比她更需要。

 “我的话,没关系,”她说,沮丧地想到唯一能帮到兽人的事物已经消失了。现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忍受痛苦,没有缓解的办法。

 “怎么会没关系!”兽人的嗓门突然变大了。不同于往常的温和。似乎还有一点…生气?艾丽不确定地看向他。古雷克脸色涨红,神情却不好说。复杂到融合了愤懑、失望、怜惜、悲伤。

 “艾丽,你又变成这样了。”艾丽一懵。“我…我变成什么样了?”

 “这样把我排斥在外面,”古雷克隆隆地发言。“上次拒绝解药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你身上发生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态度,仿佛你的决定只跟你自己有关。”“难道不是只跟我自己有关吗?”艾丽有些糊涂了,她愣愣地望着那张绿脸进一步变红。

 “怎么可以这么想!”古雷克气得直哼哼…鼻孔‮狂疯‬噴气。“怎么着也得把我考虑进去吧。我可是你的…”“兽人?”

 “…暂时就这样定义好了。”略感挫败。“总之,我无法认同你的事情与我无关的想法。明白吗?”艾丽胡乱点点头。“你看起来不像是明白的样子。”艾丽又摇‮头摇‬,她听到一声无奈的叹息。

 然后整个人都被揽进厚实的怀抱里。艾丽下意识开始调整角度,找到最舒适的‮势姿‬安顿下来。挣脫出去的选项从未踏入过脑海,她枕着他完好的臂膀把烤饼吃完了,期间听到古雷克也在吃东西。

 冷掉的食物变硬后不断与牙齿‮擦摩‬,产生了一串嘎吱嘎吱的嘴嚼声,却不恼人,反而让她静下心来,寻找到一种单调又稳定的韵律,在艾丽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自动打了个哈欠,更深地陷入令人安心的温度中。

 “不管怎么说,现在还不是灰心的时候…”含混的声音从头顶上缓缓传来。“我会想办法把我们弄出困境,然后帮助你洗脫罪名…”是啊,他会想办法的。

 就像他之前想办法帮助了那么多人一样,那名狱卒就是一个例子。因为帮助过很多人,所以那些被他帮助过的人,也会想着帮助他。不像她…艾丽目光闪烁,思绪游移。长年潜伏內心最深处的猜测悄然浮上水面。

 一个听起来不可能,但仔细一想还有那么点道理的猜测:她早就死掉了。现在活着,其实是在借用着另一人的寿命。想想看,她并不是‮儿孤‬院最強壮的孩子。

 怎么可能是唯一活下来的呢?为什么偏偏那么巧,她就在妮娜的破屋里待了那么长时间,直到‮儿孤‬院变得‮全安‬了才回去?

 那究竟是她的选择吗?还是她冥冥之中被什么指引了?也许死掉的是她。也许妮娜才是唯一活下来的孩子,因为一直躲在破屋里,远离了‮儿孤‬院的杀戮,但不知怎么的,妮娜死了,她却活了下来。

 这非常不合逻辑。这么多年下来,她仅仅琢磨出一个像样的解释,那就是她的确死掉了,但妮娜同情她,便把寿命借给她使用。于是便有了之后发生的一切。若真如此,倒是解释了很多事。

 比如,每当她以为生活会变好的时候,形势就会发生可怕的转折,如同晴天霹雳般打碎她的美梦。

 离开‮儿孤‬院的时候是这样。认识梅丽莎的时候是这样。跟兽人在一起也是这样。过去的经验教训似乎都在提醒她,是时候结束这种恶循环了。

 用着不属于自己的生命,永远得不到想要的东西,还不如干脆点,自己主动离开这个世界好了,况且跟她罪证板上钉钉的情况不一样。

 古雷克很可能最终被证明是无辜的,不止一个兽人这么认为。所以现在的古雷克其实非常需要她的帮助。平常没这个机会,那便让她在最关键的时候推他一把,让他从泥潭中脫身吧。

 就当是一个罪人最后的善举。艾丽裹上毯子,阖了眼,身体却在黑暗中挪动了几下,顺着薰衣草的淡香,让自己离那份光明更近点。

 ***艾丽记得自己青少年时期跟梅丽莎一起旁观过罪犯的审判。审判本身不公开,她们是没有被邀请的,但是梅丽莎不知怎么听说了裁判所要审一个跟她们年纪相仿的妇女,非得拉着她过去看看。于是她们就在潜行的掩护下,蹲在成列的柱廊上观望神官如何审问罪犯。

 那给艾丽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因为当那个女人否认罪状,试图提出原告是污蔑的时候,神官一声号令,让一群打手过去‮磨折‬她。

 她当时惊得手里的零食都掉了,但在梅丽莎的阻止下,她什么也没做,眼睁睁地看着女人经受‮磨折‬,最终承认了自己红杏出墙,聚众。判决是把她推到广场上吊死。梅丽莎说这样的事儿很正常,要是不请十几个辩护者来帮忙,打造声势证明她无罪。

 那么一切就由神官说了算。艾丽永远不会觉得这样的事情“正常”她有段时间经常做噩梦重见那个可怜女人。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很多见,在她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一个人被控告时,往往已被视为有罪了,这样的人自然很难保住尊严,甚至连性命也不能自己做主。所以卫兵们过来拽她出去的时候,艾丽对他们动作的暴毫无意外。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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