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眉尾扬着
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跟着接到吉深深的电话,曾桥连回答的语气都变得少有的跳跃。还是上次社团的那些人,有几个人看到她连忙打招呼,让出吉深深旁边的空位。吃的是韩式烤
,十几个人坐不下,分成了三桌,紧紧挨着,互相递菜也方便。
自然的
络,热闹地交谈,曾桥依然隐在吉深深旁边,心思全在吃
,只做偶尔接话的角色。
昌程果然没来,社长也问起,有人回说他这两天在郊区的
家,过来不方便。社长有些生气,喝了点酒,不像之前那样和蔼:“小兔崽子,最后一次吃饭了,居然还敢不来!给丫打电话!”
大家七嘴八舌地劝阻,曾桥才知道这次团建其实是专门给马上退社的大三和研二成员办的。桌上渐渐被吃得一片藉狼,大家情绪也越来越高涨,某个学弟菗嗒嗒地哭起来。
“最近失恋了…之后也看不到社长了,没人再催促我们好好训练好好跑步了…学长学姐们也要退社了…我们就要分离了…”他们每天一起训练,寒暑假还要在山里集训,朝夕的相处,为着同一个目标而努力,彼此的关系维系得紧密。
他身边的女生被感染,红了眼圈,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背上。眼泪有力量,混着不舍惋惜很快使大家变得煽情,众人轮着表达对曾经相处时光的留恋,那些过去的趣事糗事,一件件拿出来晾晒,大家抹着眼泪,笑得前仰后合。
曾桥坐立难安的同时,感到羡慕,除了刚入学的一小段狂疯,她没参加过任何一个社团,拒绝和同学过分亲密,不知不觉竟快要浪费大学的四年。
“喝!”有人举了杯,橘黄
的灯光下,他比划着手“不管有什么伤心事,过了今晚就会变成蝴蝶飞走!”一圈人破涕为笑“为啥尼玛是蝴蝶,不是藌蜂?!”天色沉下来,吃
喝足,社长吵吵嚷嚷地说要去K歌。
一些有其他安排的人提前要走,浩浩
的一群人在店门口的小街上告别,几个人轮番过来给予拥抱。
曾桥也被人揽进怀里,手在她背上劲使拍了两下,短暂却有力量,她无故想起柯元迟,他随着年岁渐渐结实宽阔的后背,很少像眼前这个人如此的松弛和轻盈。
这才是这个年纪的男生应有的状态,大笑大哭大闹,学着伪装学着成
学着洒脫,离别时悄悄隐蔵眼泪,装酷道一声“拜拜,有机会再见”曾桥本来也想借故离开,但整个晚上吉深深心不在焉,刚开始以为是离别气氛闹得。
后来发现好像不是,她的话和曾桥一样少得可怜,连笑容都勉強。曾桥开口想要离开的时候,对方则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腕。这下更不可能走了,于是跟着余下的人去了KTV。
社长订了个中包,叫了啤酒和小食,推着大家去点歌。五彩的
灯在黑暗里来回转圈,吃饭时宣布失恋的学弟唱着《戒烟》,边哭边唱,样子惨兮兮,有人递上纸,有人递上啤酒。
“没关系!下一个还会再来!”社长这么安慰着他。曾桥凑到吉深深身边,她的头弯得很低,漂亮柔顺的长发挡着,看不到表情。曾桥想了想,贴在对方耳边问:“要不要一起去卫生间?”
门关上,声音和狂疯同时消失。曾桥第一次来这里,跟着标识找了半天的卫生间,一回头吉深深已经坐到附近休息区的沙发,还留了一个位置给她。曾桥心领神会,在她身边坐下。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之间都没人开口,端着盘子的服务员不断路过他们,还有喝得脸红的男人女人,好奇地打量他们。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包间,不知道在干什么,很吵,沙锤手铃响成一片,隔音门都阻挡不住。
期间有人在努力嘶吼着,走调,几乎听不出原曲是什么,曾桥断断续续辨认了一会儿,好像是《那女孩对我说》。“噗。”吉深深忽然笑了“怎么能唱成这样。”她长得漂亮,一笑,眼尾都媚生生的。
“你笑起来很好看。”曾桥实话实说。吉深深愣了下,笑得更深“曾桥,你有的时候真的像会
人的直男,淳朴全是直球。”“嗯…从小到大我确实经常被人说像男生。”“是不是很不舒服。”今晚社团聚会的气氛感染了曾桥。
或是因为刚才的酒
,她头一次想要倾诉一些什么“好像也没有…大家说的像男生,指的应该是行为准则或者性格吧。
虽然确实有一段时间不甘心,为什么要被贴上一个‘像男生’的标签呢。时间长了,好像也能接受,就是有的时候很混乱。像是被限定在了一个身份里,如果做一些和这个身份不相关的举动,别人不说我自己也会觉得有点难受。”
“可能大家都这样,在别人的期望中长大,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寻找什么是真正的自己。”吉深深向后靠在沙发。
“你有没有找到?”吉深深想了下,抚了抚散开的裙边“没有。但我找到了一个告诉我可以不去寻找的人。”曾桥在心里做着猜测,没有问出口。
“不过要说是找到,我才算被找到的那一个。可是实际上我的心里很不安很害怕,常感觉很多东西非常不稳定,就算得到了,也是虚幻。像是不属于你,短暂停留就会跑向别处。”
吉深深白皙的双手捏在一起,做了精致美甲的指尖反复抠着指
“叶阪添对于我来说就是这样。我俩…从九岁开始一直在一起,几乎没分开过。
说实话我很贪心,我希望他永远不会离开我,但是我也了解他,如果我们一旦恋爱就会入进新的一段关系。
那段关系远没有只做发小来的坚固,稍有点变动,我们可能连路人都做不了。我们是不是因为太熟悉彼此了,所以才会产生点感情。我揣摩不出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我们之间又算什么…”
又是一段很长的沉默。隔壁包厢发出鬼哭狼嚎的噪音,齐声叫喊,太过混乱吵闹以至于无法听清,接着又传出一首被唱得破碎的歌曲,是孟昭萍那一代年轻时流行过的,二姑夫曾唱过。
那一年曾桥读高三,
还没去世,过了大年初二几个姑姑回门,人多为了求个热闹,晚饭前二姑夫特意拉出家用KTV的设备,搞得非常正式专业。
他陶醉于自己的歌声,边唱边扭,夸张到不行,唱到“亲爱的小妹妹,请你不要不要哭泣”还抛了飞吻给所有人,年纪小的堂弟表妹放声尖叫。
盘子里的饺子热腾腾的,贴了窗花的玻璃上全是水汽,熟悉的不熟悉的一大帮亲戚围在圆桌前,被他刻意的舞姿逗笑,大声鼓掌喝彩。连一旁的柯元迟都动容,吹起口哨,眉尾扬着,说不出的松懈和开心。曾桥偷偷去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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