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第六章四十八
子潇忙说他说着玩儿的过两天一定请客。子潇去了鸿渐想着好笑。孙姐小知道有人爱慕准会高兴这消息可以减少她的伤心。不过6子潇像配不过她她不会看中他的。她干脆嫁了人好做事找气受太犯不着。这些生学真没法对付
得你头痛他们黑板上写的口号文理倒很通顺孙姐小该引以慰自等她气平了跟她取笑。
辛楣吃晚饭回来酒气醺醺问鸿渐道:“你在英国到过牛津剑桥没有?他们的导师制(Tutoria1system)是怎么一会事?”鸿渐说旅行到牛津去过一天导师制详细內容不知道问辛楣为什么要打听。辛楣道:“今天那位贵客视学先生是位导师制专家去年奉命到英国去研究导师制的在牛津和剑桥都住过。”
鸿渐笑道:“导师制有什么专家!牛津或剑桥的任何生学不知道得更清楚么?这些办教育的人专会挂幌子虎人。照这样下去这要有研究留学研究做校长的专家呢。”
辛楣道:“这话我不敢同意。我想教育制度是值得研究的好比做官的人未必都知道府政组织的利弊。”
“好我不跟你辨谁不知道你是讲政治学的?我问你这位专家怎么说呢?他这次来是不是跟明天的会议有关?”
“导师制是教育部的新方针通知各大学实施好像反响不甚好咱们这儿校高长是最热心奉行的人——我忘掉告诉你李瞎子做了训导长了咦你知道了——这位部视学顺便来指导的明天开会他要出席。可是他今天讲的话不甚高明。据他说牛津剑桥的导师制缺点很多离开师生共同生活的理想很远所以我们行的是经他改良经部核准的计划。在牛津剑桥每个生学有两个导师一位学业导师一位道德导师(mora1tutor)。他认为这不合教育原理做先生的应当是‘经师人师’品学兼备所以每人指定一个导师就是本系的先生;这样学问和道德可以融贯一气了。英国的道德导师是有名无实的;生学在街上闯祸给察警带走他到察警局去保释生学欠了店家的钱还不出他替他保证。我们这种导师责任大得多了随时随地要调查矫正向当局报告生学的思想。这些都是官样文章不用说它他还有得意之笔。英国导师一壁菗烟斗一壁跟生学谈话的。这最违背生新活运动所以咱们当生学的面绝不许菗烟最好庒
儿戒烟——可是他自己并没有戒烟。菜馆里供给的烟他一枝一枝菗个不亦乐乎临走还袋了一匣火柴。英国先生只跟生学同吃晚饭并且分桌吃的先生坐在台上吃师生间隔膜得很。这亦得改良咱们以后一天三餐都跟生学同桌吃——”
“干脆跟生学同
觉睡得了!”
辛楣笑道:“我当时险的说出口。你还没听见李瞎子的议论呢。他恭维了那位视学一顿然后说什么中西文明家国都严于女男之防师生恋爱是有伤师道尊严的万万要不得为防患未然起见未结婚的先生不得做女生学的导师。真气得死人他们都对我笑——这几个院长和系主任里只有我没结婚。”
“哈哈妙不可言!不过假使不结婚的男先生训导女生学有师生恋爱的危险结婚的男先生训导女生更有犯重婚罪的可能他没想到。”
“我当时质问他结了婚而太太没带来的人做得做不得女生学的导师他支吾其词请我不要误会。这瞎子真混蛋有一天我把同路来什么苏州寡妇王美玉的笑话替他宣传出去。吓还有他说女男同事来往也不宜太密这对生学的印象不好——”
鸿渐跳起来道:“这明明指我跟孙姐小说的方才瞎子看见我跟她在一起。”
辛楣道:“这倒不一定指你我看当时高松年的脸色变了一变这里面总有文章。不过我劝你快求婚订婚结婚。这样李瞎子不能说闲话而且——”说时扬着手嘻开嘴“你要犯重婚罪也有机会了。”
鸿渐不许他胡说:问他跟高松年讲过生学侮辱孙姐小的事没有。辛楣说高松年早知道了准备开除那生学。鸿渐又告诉他6子潇对孙姐小有意思辛楣说他做“叔叔”的只赏识鸿渐。说笑了一回辛楣临走道:“唉我忘掉了最精彩的东西。部里颁布的导师规程草略里有一条说生学毕业后在社会上如有犯罪行为导师连带负责——”
鸿渐惊骇得呆了。辛楣道:“你想导师制变成这么一个东西。从前明成祖诛方孝孺十族听说方孝孺的先生都牵连杀掉的。将来还有人敢教书么?明天开会我一定反对。”
“好家伙!我在德国听见的纳粹
教育制度也没有这样利害。这算牛津剑桥的导师制么?”
“哼高松年还要我写篇英文投到外国杂志去表让西洋人知道咱们也有牛津剑桥的学风。不知怎么外国一切好东西到国中没有不走样的”辛楣叹口气不知道这正是国中的利害天下没敌手外国东西来一件毁一件。
跟孙姐小扰
的那个国中文学系生学是这样处置的。外文系主任刘东方主张开除国文系主任汪处厚反对。赵辛楣因为孙姐小是自己的人私肯出力而不肯出面只暗底下赞助刘东方的主张。训导长李梅亭出来解围说这生学的无礼是因为没受到导师薰陶愚昧未开不知者不罪可以原谅记过一次了事。他叫这生学到自己卧房里密切训导了半天告诉他怎样人人要开除他汪处厚毫无办法全亏自己保全那生学红着眼圈感谢。孙姐小的课没人代刘东方怕韩太太乘虚而入亲自代课所恨国立大学不比私立大学薪水是固定的不因钟点添多而加薪。代了一星期课刘东方厌倦起来想自己好傻这气力时间费得冤枉博不到一句好话。假使学校真找不到代课的人这一次显得自己做系主任的为了生学学业不辞繁剧亲任劳怨。现在就放着一位韩太太自己偏来代课一庇股要两张坐位人家全明白是门户之见忙煞也没处表功。同事里赵辛楣的英文是有名的并且只上六点钟的功课跟他情商请他代孙姐小的课不知道他答应不答应。孙姐小不是他面上的人么?她教书这样不行保荐她的人不该负责吗?当然赵辛楣的英文好像比自己都好——刘东方不得不承认——不过丁组的生学程度糟得还不够辨别好坏何况都是傍系的生学自己在本系的威信不致动摇。刘东方主意已定先向高松年提议高松年就请赵辛楣来会商。辛楣因为孙姐小关系不好斩钉截铁地拒绝灵机一动推荐方鸿渐。松年说:“咦这倒不失为好办法方先生钟点本来太少不知道他的英文怎样?”辛楣満嘴说:“很好”心里想鸿渐教这种生学总绰有余裕的。鸿渐自觉在学校的地位不稳固又经辛楣细陈利害刘东方的劝驾居然大胆老脸低头小心教起英文来。这事一表韩学愈来见高松年声明他太太绝不想在这儿教英文表示他对刘东方毫无怨恨他愿意请刘姐小当历史系的助教。高松年喜欢道:“同事们应当和衷共济下学年一定聘夫人帮忙。”韩学愈高傲地说:“下学年我留不留还成问题呢。协合大学来了五六次信要我跟我內人去。”高松年忙劝他不要走他夫人的事下学年总有办法。鸿渐到外文系办公室接功课碰见孙姐小低声开顽笑说:“这全是你害我的——要不要我代你报仇?”孙姐小笑而不答。6子潇也没再提起请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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