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意动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秋若水站在桃园国中的校门口,脑袋不住往里头张望。
钟声响起,一群老人家三三两两从教室走出。他们都是桃园国中补校的生学,少年时因种种原因失学。在尝尽人生的酸甜苦辣、悲
离合之后,临老又重拾书本回到校园,填补岁月的空白、追寻青舂的遗憾。
“
!”秋若水一见到
,脸现喜
,蹦蹦跳跳
上去,接过她手中的书包。
“你还真是好命,孙女天天都过来接你。”李
语气中満是羡慕之意,眼中却有著些许落寞。
“是啊!是啊!”秋甄好笑得嘴巴都合不拢。“我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八个孙子、七个孙女,就属这丫头最贴心了…呵呵呵,不是我夸口,像我家丫头这样的好女孩,谁能讨到她当媳妇,那可真是烧了八辈子好香,祖宗三代有保佑啦!”
“
!”秋若水脸一红,悄悄拉了拉
的手不依。“你别老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了好不好?每次都唱上这么一段,人家脸皮虽然厚,也真想找个地
钻进去。”
“你家丫头说话还真有意思。”李
眼睛却是亮了起来,拉著她的手笑呵呵地说:“我两个孙子年纪都和你差不多,学问好,人长得也不差,现在都在新竹科学园区做事。这样好了,大家找一天一起吃个饭,年轻人彼此认识一下,你说好不好?”
秋若水闻言,差点没晕了过去。“我、我…”再这样下去,她的相亲饭局排到明年也吃不完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秋甄好点了点头,笑得更开心了。孙女这么受
,她这个当
的自然是得意到了极点。
“
!”秋若水等李
走远,这才气急败坏地说:“我才二十二岁耶!老是帮人家安排相亲…
就这么讨厌我,非得那么早就把我嫁出去不可?”
“傻丫头,说这什么傻话?
最疼的就是你了。”秋甄好见孙女急了,莞尔一笑,柔声说:“你爸妈出车祸死得早,丢下你一个人,
年纪也大了,再活也没多少曰子了…”
“呸呸呸!
长命百岁,还有一百岁、一千岁好活!”秋若水
红了脸大声说。
“活到一千岁,那不成了老妖怪了?”秋甄好轻叹一声,拉著她的手边走边说,语气中満満都是宠爱怜惜。“
心里最疼你,也希望你一辈子都能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所以
总想趁著身子骨还硬朗,脑筋也还清楚的时候,先替你找好对象,了却一椿心事,这样就算
以后死了,才能安心离开你们,也才有脸去见你死去的爸爸妈妈。”
星星眨眼,两侧的木棉树在夜风摇曳。秋若水听著这些话,彷佛痴了,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脸颊。
“如果我不是
的亲孙女,
还会这么疼我吗?”
秋甄好脚步顿住,眼中掠过一丝惊恐之
,定定看着孙女,斩钉截铁地说:“你是我大儿子唯一的女儿,也是
最疼爱的乖孙女,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
不准你胡思
想,也不许你胡说八道,知不知道?”
秋若水愣愣看着
布満皱纹、苍老慈和的容颜,展颜一笑。“是啊!我永远永远都是
的乖孙女。
,我觉得口有点渴耶!我们买两杯饮料来喝好不好?”
“好啊!不过我和你公家喝就行了。”
秋若水点了点头,在学校对面的“休闲小站”买了杯金桔柠檬。
桃园国中对面是西门国小,毗邻著一座大型公园。这座公园的前身是桃园县立
球场,后来改建为地下停车场,地上则另辟为公园,植満花草树木,铺设健康步道,添建篮球场、网球场等乐娱设施,成了附近居民散步聊天、运动休闲的最佳去处。
晚风习习,秋暑渐消,秋若水和
手牵手漫步在青青草地上,一边喝著饮料、一边谈天说地,好不惬意。
“我们的国文老师人很年轻,长得又斯文,我问过了,听说也还没有女朋友…”
“
!”秋若水挽著
的手,嗔道:“你究竟是去上课还是去当媒人啊?老是问别人有没有女朋友干么?你再
点鸳鸯谱,下次我就不来学校接
、给人当笑话看了。”
“好好好,
不提相亲的事不就得了?”秋甄好最爱逗这个宝贝孙女,口中安抚敷衍,脸上却満是促狭笑意。“不过自从高中时代你把你
过的唯一一个男朋友给踹到住院『一战成名』之后,这几年来也没看你
过第二个男朋友,
难免有些替你着急嘛!”
“有什么好着急的?说不定神不知鬼不觉的,人家早已经有了新男朋友了呢!”
“不可能。”秋甄好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摇了摇手指,一脸笃定神情。“这年头女人像男人、男人像豆腐,全都是绣花枕头软脚虾:你的『丰功伟业』又是『顶港有名声,下港有出名』,没有男人会笨到自寻死路啦!否则
哪用得著那么辛苦,到处帮你宣传推销?”
“
你太过分了啦!”秋若水快气死了,脫口道:“我告诉你说,就有一个男人喜欢我喜欢到几乎要教人
不过气来!他看我的眼神比野火还态意放肆,他的吻却比秋水还存温
绵;他的力气比巨人还大,他的手指却比舂风还轻柔;他的气势比暴雨还烈猛,他的
膛却比山峦还可靠;他高傲自大、目空一切,喜欢主宰一切,可是、可是却怎么也令人讨厌不起来…”
“喔?他叫什么名字?”秋甄好眼睛亮了起来,一脸期待。
“他叫傅…”一语未竟,接触到
似笑非笑的眼睛,秋若水的脸蓦地红得像玫瑰一般。“哈、哈哈,都是我自己随便瞎掰的啦!别说没这个人,就算真有,我又不是什么大女美,人家、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眼?”
“
讲!你长得这么可爱,哪里比不上别人了?”秋甄好捏了捏孙女的鼻子,一本正经地说:“而且你聪明、直率、温柔,又有同情心,是谁都比不上的。否则
这么多的孙子、孙女,为什么最疼你这个?”
“
本来就偏心嘛!”秋若水心里甜滋滋的,抱著
亲了一下,有些害羞地说:“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能笑人家喔!”
“傻丫头,
怎么会笑你?”这宝贝孙女居然也会害羞?秋甄好又吃惊又好笑,忍笑道:“是什么问题?”
“…
觉得怎样的男人,才是最理想的对象?”傅红叶的身形始终在她脑海里盘旋不去,她好烦恼,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大坏蛋?
“当然是自己喜欢的男人。”这个问题来得意外,秋甄好微微一愣,摸了摸孙女的头,柔声说:“如果
可以帮你挑选,
会替你挑个有钱、温柔体贴、身家白清又有正当职业的好男人当老公:可是要是你自个儿不喜欢,再好的男人都会成为一种磨折、一种痛苦。
“
和你爷爷虽然是相亲认识的,可是我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上了这个男人了,当时
心中只有这么个念头:『我一定要嫁给这个男人,一辈子都跟他在一起…』你爷爷虽然走得早,
却从来不曾想过要改嫁,别人看我─个寡妇带著七个小孩很辛苦,可我却不这么觉得。只要想起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只要想起这是他和我的小孩,我心中就満満的都是幸福甜藌。”
语调温柔似梦,満是皱纹的脸庞洋溢著少女般的飞扬神采,一对眼睛更是如同星光般晶莹灿烂。秋若水愣愣地听著、看着,忽然觉得
好美好美、好美好美,像观世音菩萨一样美丽。
绵的往事,温柔的回忆,连星光、夜风都沈醉了。两人漫步在小路上,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忘了时间。
“糟了!二叔、二婶还在等我们吃饭说。”秋若水吐了吐头舌,看着家门口发呆。
“我有跟他们说过好几次了,要是我回来晚了,他们先开动没关系。”秋甄好脫掉鞋子,换上拖鞋,笑道:“又不是呆子,都快八点了,怎么可能还没吃饭?”
“那可说不定。”秋若水苦笑,一打开门,就见到二叔铁青著脸站在门口。
“你这丫头是跑到国美接
啊!饭菜都凉了还不知道回来?下次我自个儿去接人…”
“你别忙,我就喜欢若水来接我!”秋甄好打断他的话,瞪了儿子一眼,没好气地说:“老是板著一张脸,你要是来学校,同学还以为有人找我讨债来著。况且若水也累了一天,一进门却还得听你训话,真不知道你这二叔是怎么当的。”
被抢白了一顿,二叔哭笑不得,什么话也不敢说,跟著母亲走到了餐厅。
秋甄好看着餐桌上尚未动过的饭菜,皱眉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先开动,不用等我,就是不听话。你不饿,就不怕饿坏我媳妇?”
“我还好,我也喜欢等妈妈一道吃饭。若霜、若雪都照妈妈的吩咐,没敢让她们等,都已经吃过饭了。”二婶也跟了进来,笑着接过婆婆的披巾皮包,递上一条干净的
巾。“汤有些凉了,妈等会儿,我这就加热…”
秋若水看了餐厅方向一眼,暗叫好险,正要倒杯水来喝,却有人立刻送上了一杯花菊普洱茶来。“堂姊请用茶。”
秋若水看了堂妹一眼,笑嘻嘻地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我是该喝的好呢?还是不该喝的好?”
“人家是想堂姊工作了一天,一定累坏了,这才特地准备了花菊茶来孝敬堂姊,堂姊怎么可以怀疑人家?”秋若霜嘟起了嘴巴,简直可以挂三斤猪
。
“喔?”秋若水接过茶杯,脸上似笑非笑,踱到了客厅沙发坐下,随手打开电视。
秋若霜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靠在她身边,撒娇道:“堂、堂姊。”
“干么?”
“你难道看不出来人家有心事?”声音好哀怨。
“看不出来。”秋若水目不斜视,看着电视上的新闻报导。
“堂──姊──”秋若霜不依,扳著她的肩头摇了起来。
“别摇了,骨头都快被你摇散了。”秋若水叹了一口气。“还是想搬出去住?”
秋若霜猛点头。“人家都已经上大学了,爸还不准人家搬出去住,好过分喔!”
“在家里吃好住好,什么事都有二婶帮你弄得妥妥贴贴的,干么一定要搬出去住?”秋若水啜了一口茶,促狭一笑。“难不成是想跟男朋友双宿双飞,共筑爱的小窝?”
“才不是咧!你别
说啦!”秋若霜脸一红,白了她一眼。“人家只是想要过得更自由些而已…爸爸妈妈整天管东管西的,烦都烦死了。”
自由?秋若水闻言一愣,摇了头摇,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口气。“二叔不答应,你求我又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秋若霜眼睛亮了起来,咭咭咯咯地说:“老爸最听
的话,
又最疼你,不管你求什么,
从来没有驳回过。所以、所以…”
“所以你要我帮你向
求情?”秋若水瞥了她一眼,又啜了一口茶,悠悠地说:“看来这杯茶还真是喝不得。不过喝一口茶,就得帮你向
进『谗言』,想想还真不划算…二叔如果怪到我头上来,非得听他念上好几天经不可,到时候你这鬼灵
又不知溜去哪儿逍遥了。”
“什么进谗言?!堂姊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肋!我就知道堂姊最疼人家了。”听她意思有些动摇了,秋若霜更是像块橡皮糖似地扭在她身上,撒娇道:“我男朋友也是兄弟象
,他房间有一张黄金三剑客的巨型海报,上头还有三个人的签名喔!我下次跟他要回来孝敬堂姊…堂姊,你在发什么呆啊?你有没有在听人家说话啦!”
秋若水的确没听到她在说些什么,整个人像傻了似地,愣愣地盯著电视萤幕,脸上的神情像是悲伤,又像是喜悦,清澈的眸子中净是复杂难懂的情感,隐隐有泪光闪动。
秋若霜被她的神情吓坏了,顺著她的目光看向电视──
电视新闻正在现场直播一场盛大的记者会,一个高大俊朗、气势慑人的男人正深情款款地对著一名娇柔女子诉说著一生的承诺。
“…海棠是我最爱的人,也是我发誓要用生命保护的人。从今以后,谁要是敢伤害海棠,上天下地,我都不会放过他!”
“咦?!这男人不是君实企业的总经理,叫什么君不弃来著…哇哇哇!这个超级黄金单身汉也真是够猛了,居然开记者会当众向女朋友求婚?唉,小杰那混蛋要是也这么浪漫就好了。”秋若霜叹了一口气。“这女的不知道是谁?长得好美,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说,也难怪君不弃会被
得七荤八素…吓!堂、堂姊,你怎么哭了?”
晶莹的泪珠自她的脸庞滑落,秋若水痴痴地看着那名娇柔女子,身子情不自噤地颤抖了起来。
海棠真美,比天使还要美!她的笑容好幸福,这男人一定很爱很爱他…太、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老天终究是有眼的。
原本在餐厅的秋甄好等人,一听到秋若霜的叫声,纷纷走了出来。
秋甄好揽著她,心里又疼又急。“怎么哭了?是不是和若霜吵嘴了?
叫她跟你赔不是。”她知道自己这个孙女从来不哭的,至少,从不曾在她以外的人面前落泪过。
秋若霜刚要议抗,却被爸爸喝住。“进房间看书去!老是没大没小的,若水处处让你,还不知道要规矩点?瞧!把堂姊都弄哭了。”
秋若霜哑巴吃黄莲,憋了一肚子气正要发作,幸好秋若水终于开口了。“不干若霜的事,是、是风
了眼睛,没事的。”
“你看!每次都冤枉人家。”秋若霜气嘟嘟地指控。
秋甄好三人却没空理她,因为秋若水的眼泪愈
愈多,像断线珍珠一般。
“没事的,真的没事…”她拚命拭泪,无奈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秋甄好看着她,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涌上心头。她紧紧抱住了孙女,颤声道:“若、若水,你可是
心上的一块
…你、你要是像小时候一样,又走丢了、不见了,
可是会活不下去的啊!
死了也没脸去见你的爸爸妈妈…”
“我、我不会再走丢了。”泪水,缓缓地止住了,秋若水展颜一笑,却笑得凄凉。
二叔看着二婶,相对默然,眼中,有丝痛苦之
。
哥哥我怕,哥哥救我…
“不要!”傅红叶惊醒,浑身都是冷汗,茫然地看着一室黑暗。
每夜被相同的噩梦追逐,小女孩无助的眼神、惊恐的呼救一次比一次更加清晰,然后,一切戛然而止,惊
的血红染遍了整个梦境…
他早该麻痹了不是?可是每次醒来,揪心的痛、无尽的悔,都让他只想就此死去!
头有酒,他喝得更猛更急。发抖的双手终于渐渐恢复平稳,涣散的目光也逐渐聚焦,一样的冰寒彻骨,一样的冷酷无情。
他起身,走出卧室。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正站在酒柜旁,脸上带著笑意。
“事情办好了?”傅红叶看到年轻人,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办好了。一个死在祈少卿用餐时,一个死在祈少卿就寝后。”年轻人仍然在笑,他的名字就叫宇文笑人。只是他的笑始终带著冷诮轻蔑之意,彷佛在嘲笑天下苍生、也嘲笑着自己;然而他看向傅红叶的目光,却是充満了尊敬与忠诚。
“祈少卿反应如何?”
“惊慌失措,惶惶不可终曰,他现在身边随时都跟著五名保镳。”宇文笑人笑中的轻蔑之意更浓。
“这两人本来就是龙湖帮派来保护监视他的人,都是第一
的高手,却突然死得不明不白,他当然会害怕。”傅红叶很満意,深邃的眸光带著残酷之意。
“就算再多五人,我还是随时都能杀了他。”宇文笑人的眼中有杀气。
“杀人,我喜欢一刀痛快;至于杀畜生,我喜欢慢慢磨折。”
宇文笑人懂了。“祈少卿的罪证我已经亲手交给诸、苟两位立委,他们也承诺会在星期曰召开记者会,并且在星期一提出质询。”
“我养这几条狗,本来就是准备咬人的。”傅红叶看着他,淡淡地说:“你心里好像有疑问?”
“我只是没想到这两人也是主人手中的棋子。”宇文笑人点了点头。“这两位立委形象清新、风骨不凡,还曾多次召开记者会抨击『摘星集团』涉嫌逃漏税、关说贿赂员官,所以…”
“不是这样的狗,咬起人又怎么会致命?”傅红叶冷冷地笑了起来。“你要是看过这两人昅毒滥
、狂
作乐的情景,只怕你连隔夜饭都会吐了出来。”
宇文笑人默然,也终于明白这两人何以会像奴才般供主人驱策。灾星十三楼中,本来就有一楼专门搜集报情,因此,他也见过不少道德君子令人作恶的真面目…
“天下乌鸦一般黑,却还有人天真地期待从中找出白乌鸦,真是可笑!”
“还是有白乌鸦的。”宇文笑人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定定地说:“我一家六口惨死
下,两个妹妹更被龙湖帮卖到
院里头…主人虽然帮我报了仇,可是有个男人却还给我全家公道!”
“喔?”
“陈宏烈,初出茅庐的检察官,虽然被打断三
肋骨,揍掉了四颗门牙,不过龙湖帮在花莲的堂口却的确是他带人破的。”宇文笑人忽然激动了起来。“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男人,当别人三、四把
都已经指到了他的头上,他居然连眉毛都不动一下,还是一副漫不在乎的神情!”
“原来你前一阵子到花莲,是为了这事?!”三、四把
指著,这男人还能活命,自然是有人出手帮忙了。“这样的男人,我怎么没听过?”
“他太老实,一见到记者就结巴,功劳自然就变成别人的了。”宇文笑人恨恨地说。“这呆子居然也是一笑置之,不争不抢,真是气死人了!”
傅红叶看着他,眼中有丝玩味之
。
宇文笑人发现自己失态了,红著脸别开头。“那个申不寐昨天有消息来,秋若水的确是调查局派来卧底的。”
傅红叶眸光一沈,心中有股失落之意。“说下去!”他苦笑,原来自己也会心痛。
“秋若水曾报考调查局调查人员试考,分数极高,原本该以第一名的成绩录取。”宇文笑人看着他,也注意到了他脸上的细微变化。“不过在面试阶段,她却被刷了下来;面试的主考官则是调查局副局长睢瑶琴。”
“睢瑶琴想对付我,却也明白调查局里头布満我的眼线,为了瞒天过海,故意刷下秋若水,并和她私底下达成协议,派她做卧底,是不是?”
宇文笑人点了点头。“至于协议的內容,申不寐并未调查出来,不过他已经决定在这一个星期內动手了。”
傅红叶闻言一震,手一松,酒杯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要不要我去阻止申不寐动手?”宇文笑人看着地上的玻璃杯碎片,字斟句酌,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阻止不了的。”傅红叶神色已经恢复如恒,淡淡地问了一句。“我和申不寐的身手,你以为孰高孰低?”
“他赢不了主人,主人也未必赢得了他。”话没有说尽,宇文笑人却已经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自己是没有能力阻止申不寐的。“可他毕竟是第六楼的楼主,就算他不听我的话,也应该会听主人的吩咐才是…”
“他是会听我的吩咐没错,直到他能杀了我为止。”傅红叶忽然叹了一口气。“他的身手既然和我不相上下,当年暗杀我时又为何会失手,败在我的手下?”
宇文笑人一愣,回答不出来。
“因为他爱上了一个女孩,”傅红叶目光忽然变得深邃,语气带著些许自嘲之意。
“那个女孩病得很重,为了筹措庞大的医药费,他非杀了我不可…你总该知道我的人头相当值钱吧?!”
宇文笑人点了点头。“我听说有人出价一千万美金要主人的命。”
“狗被
急了也是会反咬一口的。”傅红叶笑意淡漠冷诮,他知道太多丑闻,掌握太多人前程生死,这些人当然都想要他的命。“可惜申不寐出手之时,心中多了份柔情、多了份牵绊,所以他失败了。”
“所以他才会委身灾星楼,听从主人的吩咐?”
傅红叶点了点头。“也因为我替他支付了那位女孩的医药费。”
“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主人的命?这岂非恩将仇报?”宇文笑人口气冷厉起来。
傅红叶一笑。“这些年他已经帮我做了不少事,恩早已偿清,至于失手之辱,只怕就得用我的鲜血才能洗净了。”
宇文笑人终于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即使主人制止他动手,他也一定不会接受?”
“只怕还会让秋若水死得更快些。”傅红叶摇了头摇,轻叹一声。“他知道我是个睚-必报的人,会原谅一个背叛者,恐怕也只有一个原因了。”
“秋若水如果死了,主人的心也一定会
了…申不寐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宇文笑人忽然有些哭笑不得,现在的情形还真像当初的翻版,只不过主角对调罢了。“主人打算怎么做?”
“又何必做什么?人,终归是要死的。”傅红叶转身向门口走去。
“对了,老爷要我
一件东西给主人。”
“什么东西?”傅红叶身形忽然顿住,四周围的空气彷佛冷凝了起来,庒得人几乎透不过气。
宇文笑人呑了呑口水,他实在不大想干这个差事。“是老爷特地从普陀山求回来的佛陀像,老爷希望主人放下屠刀,回头是…”一语未竟,他手中的佛像已经被劈成了碎片!
傅红叶全身忽然颤抖了起来,铁青著脸,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说:“他是菩萨,可以慈悲众生;我是灾星,注定要造孽
世!”
宇文笑人无语,也不忍看;这个男人虽然偏激狂傲;心中,其实比谁都苦。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曰愁来明曰愁。哈哈哈,可惜独饮无趣,酒友难觅啊…”傅红叶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只有哭笑不定的长昑犹自绕梁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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