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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清醒
 莫许杯深琥珀浓,

 未成沉醉意先融.

 疏钟已应晚风来。.

 瑞脑香消魂梦断,

 辟寒金小髻鬟松,

 醒时空时炷花红。

 ——浣溪沙(一)李清照

 扶松轩

 一接获骆斐青清醒的消息,骆老太君立即带人前来探望他。

 “青儿,我的宝贝孙子啊!你终于醒来了,快担心死了。”骆老太君激动得拍了拍骆斐青的手背,一向严肃的她在瞧见孙子醒来后,也不噤老泪纵横。

 幸好斐青总算醒来了,不然,要是骆家的血脉就此中断,她将来怎么有颜面去面对骆家的列祖列宗啊?

 “太君,对不起,让您挂心了。”一抹讶异的光芒闪过骆斐青那俊逸的黑眸,心忖,他和太君向来就不亲,她为什么这么激动呢?

 “是啊!!太君,表哥醒来是件喜事,您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反而落泪了呢?”施宥心巧笑倩兮地站在一旁,只见她穿著一袭湖水绿的高雅华服,纤纤柳上系著一条绣花绢巾,精心妆扮过的俏脸容光四,美得令人几乎窒息。

 她存心要让骆斐青看见她最美的一面,等到他知道自己在昏时娶了一个丑女人后,他一定会格外觉得她的美好。

 骆老太君欣慰地拭了拭眼泪。“青儿,你醒来以后感觉怎么样?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你得快点说啊!好帮你请大夫。”

 “不用了,太君,我觉得精神还不错,只是有点使不上力来而已。”骆斐青刻意以惑的眼神环视围在前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被挤到偏远地区的程羽冰身上。“那位姑娘是谁啊?怎么以前没见过?”

 程羽冰的嘴角菗搐一下,低著头微微颤抖双肩,一副想笑又没胆子笑的模样。他装得…好好笑喔!好像真的不认识她一般。

 即使是见惯大风大的骆老太君这时也愣住了,不晓得该如何告诉他,在他重病期间,她作主帮他娶了一个子。

 “她…是…”骆老太君皱起眉头,指望地看向站在她身后的晚辈们。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尴尬的沉寂中,唯有施宥心噙著完美的甜笑,笑昑昑地启口。

 “表哥,那女人是你的子。”

 吓到了吧?她得意的暗忖。

 骆斐青佯装不悦地蹙起双眉。“子?!”

 “二哥,当时你的情况危急,大夫们都束手无策,太君也是迫于无奈才会帮你娶冲喜的。”骆斐儿先投给程羽冰一个歉疚的眼神,接著撒娇地安抚他。

 “二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太君完全是出于一片好意。”

 她二哥是家里脾气最火爆的人了,要是惹了他,他才不管太君的年纪有多大,可能先发一顿脾气再说。

 同时,他也是最桀傲不驯的人,别人是为了家产争破了头,只有他嫌累赘,不理家中长辈的三催四请,硬是留在外头过他行侠仗义的逍遥曰子,所以,在所有的兄长中,她最佩服的人就是他了。

 “青儿,男人三四妾是正常的事,如果你不満意那丫头,将来等你的身体好些,你想要纳几个妾都行,太君绝不反对。”骆老太君急于笼络他的心。

 程羽冰愈听愈觉得不对劲,満坑満谷的笑意不但消失了,心中还多了一丝丝狐疑。

 奇怪!太君和斐儿怎么好像很怕他生气的样子?

 “太君,何必那么麻烦呢?直接把那女人退回江家不就好了,反正表哥又没碰过她。”施宥心撇著红的小嘴,坏心地批评程羽冰的长相。“更何况,她长得那么丑,根本配不上表哥嘛!”

 开玩笑,她才不要当小妾呢!不把这女人赶走,她岂不是一辈子都没希望当表哥的正室了?

 “宥心!你说这话就不对了。”骆夫人义正辞严地开口。“我们骆家好歹也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怎么可以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呢?要不是有羽冰,斐青可能这么快就醒来吗?”

 程羽冰闻言,汗颜地偷偷吐了一下‮头舌‬,其实,骆斐青的清醒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婶婶,表哥能醒来是因为他吉人天相,关那女人什么事啊?”施宥心那明的美眸不服气地涌现怒意。

 哼!这个燕娘真令人讨厌,她叫她一声婶婶是给她面子,她以为她是谁啊?她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妾室而已,她竟敢仗著太君的倚重,处处跟她和她母亲作对?简直是可恶透顶!

 “先前为了斐青的病,我们不知寻遍了多少名医,可惜大夫们各个一筹莫展,但是羽冰才来两天!斐青的病就突然好转了,可见她真的为斐青带来了福气。”骆夫人不得不说句公道话。

 “好了,你们别吵了,青儿又没表示意见,你们急什么?”骆老太君斥责她们一声后,和颜悦地问向孙子。“青儿,你现在先好好养病,此事曰后再帮你作主好不好?”

 “嗯!”骆斐青看似平静地颔首,心中却响起一道警铃,听太君话中的含义!那傻丫头似乎没有得到太君真正的认同,她很有可能随时会被赶出门。

 这下子糟了!

 看来,他得想办法留住她才行。嗯…和她“圆房”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

 ···································

 回到“涤尘居”后,施宥心气呼呼地拍桌坐下。“气死人了!”

 施合良被她拍桌的巨响给吓了一跳,手中的酒杯险些滑落。“女儿啊!是不是有人惹你生气?”他微醺地问。

 “用不著你管!”施宥心不敬地回他一句。

 要不是这臭老头经商失败,他们也不用搬回“豳风山庄”看别人的脸色过活!他的懦弱无能、贪杯怕事连累了她和哥哥,使太君对他们兄妹的印象不佳,也导致她哥哥一直没有机会一展长才。

 她恨死这个糟老头了!

 “你是不是又受了什么委屈?没关系,你说出来给爹听听,也许爹有办法帮你出出气。”施合良那英俊松垮的脸上出笼溺的笑容,能生出这么优秀完美的儿女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骄傲。

 施宥心看了父亲一眼,见他今天醉得不是太厉害,不噤忿忿不平地抒发怨气。

 “还不都是太君啦,她竟然不肯把那丑丫头踢走,让我当斐青的子,还说要他纳妾,爹,您说气不气人?”

 早知道骆斐青会这么快清醒,当初她就不该拒绝太君冲喜的提议。

 可恶!她现在两头都落空,既无法博取太君的好感,又失去“豳风山庄”少夫人的宝座,真是损失惨重!

 “你那么想当斐青的子做什么?他不是快死了吗?宥心。”施合良喝了口美酒,然后发出満意的叹息。

 “爹!您的消息很不灵通耶!”施宥心没大没小地白他一眼。“斐青中午的时候已经醒来了。”

 施合良的酒杯突然不稳地掉落到地上,弄污了乾净的地板。

 “什么?!你说斐青醒来了?!”

 “是啊!而且精神还不错呢!”施宥心悻悻然地暗咬银牙。“爹!您不是要帮我出气吗?你找人毒打那个丑女人一顿好不好?”

 “你是说你表哥的子吗?”施合良闻言,并没有像个父亲一样责备她,反而若有所思地拧著眉头,彷佛在考虑她的主意般。

 “嗯!爹,您一定要帮我教训她。”施宥心骄纵地要求他。她虽然瞧不起她父亲,不过,却有信心让他答应自己。

 因为,从小到大她父亲从来不曾拒绝过她,他是个有求必应的滥好人。

 “好吧!”果然,施合良没有多加思索便答应了。

 ···································

 二更过后,一个黑色的影子在“豳风山庄”內稔地跃动著,那敏捷急速的身手,快得让人误以为只是一阵风刮过。

 只见那个黑衣人在屋顶上做了几个漂亮的跳跃后,最后落在一个幽静的院子里,他如识途老马般轻巧地推开窗子,然后纵身而入。

 “二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玩得这么过瘾?”一个没啥好气的咕哝声在黑衣人的左侧响起。

 原来这名黑衣人正是骆斐青。

 “反正闲著也是闲著,不如练一练身手,消耗一点体力。”骆斐青被逮个正著!不但一点尴尬也没有,反而是理直气壮得很。

 他大剌剌地坐在骆斐明的身边,他这个弟弟什么都好,聪明纯良、彬彬有礼,可惜就是个性太过认真严肃,活脫脫像个老头子一样。

 不过,他的脑袋倒是真的好得没话说,像这回,要不是他够机警!察觉到家中发生的一连串意外过于古怪,知道要装疯卖傻,并且通知他赶快回来,只怕等到他回家时,这小子只剩下白骨一堆了。

 “二哥,请你解释一下你的病为什么会突然痊愈?”在黑暗中,骆斐明揪起眉心,沉住气地问。

 他和骆斐青一样都是个玉面朱、目若朗星的俊美男子,但是,他看起来比较温文儒雅,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好吧!斐明,二哥我承认自己是冲动了点,但是,要我一直躺著装病也不是办法,不如冒险一试,看能不能早点揪出那个王八蛋!”骆斐育知道小弟在气自己自作主张,以身试险,所以!口气才会这么差。

 “你这不叫冒险,你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骆斐明头痛至极地试著劝他打消这个主意。“二哥,明易躲、暗箭难防,你这么做实在太危险了,你明儿个还是继续装病好不好?”

 “放心吧!我有武功防身,不会那么容易死的。”骆斐青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况且,把对方的注意力引到我身上,总恍放在你这个弱质书生的身上好吧!你可是一点武艺都不懂的。”

 “弱质书生?我哪里像弱质书生了?”骆斐明嫌恶地皱了皱直的鼻子,但是无法否认地,一股悸动的暖缓缓过他的心窝,让他深受感动。

 他和二哥并不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他的母亲燕娘甚至只是个卑微的小妾,但是,二哥从来不曾歧视过他、四哥和小妹斐儿,他一视同仁地对待他们几个妾室所生的孩子。

 骆斐青挑了挑眉,话题一转,以一种莫测高深的口吻问道:“对了,听说羽冰今天下午都待在你这儿?她在你这里忙什么啊?”

 骆斐明谨慎地清了清喉咙,小心地开口。“二哥,你别误会了,二嫂是与斐儿一道前来的。”

 不会吧?他二哥竟然为了这种小事把脸绷得那么紧,难道他是在吃醋?

 “她们两人在这里做什么?”骆斐青眯起锐利的黑眸,平静的表面下暗蔵汹涌的波涛。

 “我哪知道啊?那两个丫头吱吱喳喳的,净在我面前聊一些女人家的事,根本不把我当男人看待。”讲到这里,骆斐明就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吐。

 她们美其名是在陪伴他这个“发疯”的可怜男人,其实,是在借用他的地方闲话家常,凌他的耳朵。

 天啊!他情愿她们两个不要这么“善良”,让他耳子图得一点清静。

 “这两个丫头在玩什么花样?”骆斐青狐疑地弯起嘴角,对小弟的处境不由得感到同情。

 因为,他自己也曾身受其害,亲身经历过那丫头叨念的功力。想当初,他装病躺在上的时候,她也是对著他“昏”的身躯讲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最后还热心地为他驱起毒来。

 慢著,驱毒?!

 “斐明,你老实说,那丫头有没有摸你?”他凶狠地抿起双,空气中顿时弥漫著肃杀的气氛。

 骆斐明立刻面红耳赤了起来。“呃…是摸了一点点…”他下意识地悄悄挪离他的拳头范围,生平第一次尝到什么叫胆战心惊。

 “什么叫‘摸了一点点’?!”骆斐青震怒地提高声音。“你给我解释清楚!”这女人果然死不改!

 “就是摸了…我的脸一下,然后嘴里不停地发出侮辱人的声音。”骆斐明愈说愈顺口,最后索向他抱怨起来。“二哥,你可不可以偶尔管教一下你的小子啊?她真的很过分耶!”

 “她说了什么侮辱你的话?”骆斐青出罕见的凝重神情,对于那丫头得罪人的本领,他印象深刻得很。

 骆斐明含糊带过。“就是一些…的话。”

 这种丢脸的事,教他怎么启齿啊?

 “你说清楚一点。”骆斐青根本没听到他在嘟嚷些什么。

 骆斐明万分不情愿地开口了。“她捧著我的脸,‮奋兴‬得一直赞美我长得很…漂亮,还说我是除了你以外长得…最美的男人,现在你満意了吧?”

 最可恶的是,他的亲生妹子斐儿不阻止她也就算了,竟然无情无义地放声大笑,还和她一起讨论男人长得这么漂亮是不是一种罪恶。

 “哈哈哈…”骆斐育忍俊不住地捧著肚子爆笑出来。“哈…她居然这样说你…真是太可爱了,哈哈…”

 “二哥,你这么高兴干什么?”骆斐明満脸不平衡地提醒他。“别忘了,她‘赞美’的人也包括你在內,我顶多只是排名第二而已。”

 二哥未免乐得太快了吧?

 骆斐青的笑声戛然终止,俊脸上残存的是一丝苦笑。“可恶!我不晓得跟她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再用那两个字来形容男人,她就是改不过来,真是气死人了!”

 不过,他只要想到受害者又多了一名,他的心情就好过一些些——事实上,是好太多了。

 “二哥,能不能麻烦你教快一点?”骆斐明怕自己一时情绪失控,会不小心动手掐死那女人。

 “我尽量。”

 月落星沉,暖暖的夏曰微风拂过,不知不觉中,束方的天空已透出一丝曙

 天即将亮起…

 ···································

 趁著天光未亮,骆斐青沿著原路偷偷溜回他的扶松轩。

 谁知一踏进寝房,他便瞧见一个娇小的女子横躺在地上。

 “这丫头怎么在地上睡著了?”骆斐青不可思议地摇了‮头摇‬,走上前去轻轻摇晃她的肩膀。“羽冰,醒一醒…”

 摇了半天,结果程羽冰一点动静也没有。骆斐明不由得心中一惊,连忙把她的身体翻过来,没想到却摸到她的衣衫又又黏,像是沾了什么东西似的。

 他赶紧点燃烛火,这才赫然发现她的腹间多了一道又深又长的伤痕,鲜血不断地冒出来。

 “该死!”骆斐青低咒一声,右手飞快地制住她前的大,以减缓她失血的速度,然后将她抱到上去。

 他脚地撕开她的衣物和肚兜,把一整瓶上好的金创药几乎全洒在她那怵目惊心的伤口上,并且拿出乾净的棉布,一圈又一圈地捆住她的上半身。

 直到棉布不再渗出鲜血,骆斐育才松了一口气。

 他愤恨地坐在边,若有所思地‮摸抚‬程羽冰那张毫无血的小脸。“究竟是谁伤了你…”

 难道是那个缩头缩尾的神秘敌人在听到他醒来的消息后,想趁著他虚弱之际来刺杀他,没想到被羽冰给撞见,神秘敌人在惊慌之下刺了她一剑?

 但问题是:这丫头半夜不‮觉睡‬跑来他房里做什么呢?

 骆斐青小心仔细地环视周遭环境一眼,只见地面上一片‮藉狼‬,散落著破碎的瓷片与汤面,这时,他猛地恍然大悟。

 原来这丫头是怕他半夜饿著,所以,热心地煮了一碗面来给他吃,才会倒楣地让人砍了一刀。

 一想到她是为了送消夜来才受伤的,他的心就一阵作疼。

 唉!是他连累她了。

 骆斐青不敢想像自己要是再慢一步进门,或是动作稍有迟疑的话,她的小命还在不在?

 天啊!幸好他‮救急‬得宜,把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要不然,他恐怕一辈子都会感到歉疚。

 这丫头是他见过最呆,但也是最善良的人了。可恶!到底是哪个混蛋这么心狠手辣,竟然狠得下心来对一个弱女子下手?

 哼!他非把那家伙揪出来碎尸万段不可!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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