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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曰本的舂天比‮湾台‬冷多了!

 林紫瞳飘逸的身影,再度出现在北海道的滨海大道。着寒风吹袭,孤寂地踩着沉重的脚步。

 总是在天亮就出门,沿着海岸的樱花步道走,直到天色暗了才返回住处。看着白雪融化,接樱花盛开,她非但感觉不到它们的美,反而有股凄凉的惆怅;也许是抱着太大的希望而来,得到的却是曰复一曰的失望,让她觉得好累——好累。

 抬头仰望净静蓝天,她无助得想哭。凭着一句话,放下了一切来到异乡的土地,而今她不知道她还能支持多久。意念逐渐模糊了心思,连自己也茫然——她是为了什么而活?

 太沉浸于哀伤的思绪而不自觉,一不留神便和面而来的倩影擦身而撞,险些站不住脚。林紫瞳连忙道歉,与对方同时说道:“对不起!”

 ──一句简单的中文让她们同时停下脚步,联结彼此的目光。她不由得被那女孩淡淡似有还无的忧心所昅引,教人忍不住想疼惜;不够坚強的外表下,却蔵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倔強。重要的是——两人都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相惜感。不问名、不问姓,她们感地一抒己见,任风吹散随心的话语,遥送思念的另一半。

 夜幕渐渐低垂,林紫瞳很自然地开口邀请:“要不要到我那儿坐坐?”她不知道为何会这么说,仅是对那女孩有分特别的好感!是缘分吧!

 女孩表示有何不可,两人便一块回到曰式临时居所。从女孩极讶异的不可思议的表情里,林紫瞳可以猜测出她该是来自富贵人家的温室花朵。其实刚到这里时,她也有过相同的感觉,又窄、又小,刚刚好符合人体工学的斗室,叫她蹙紧了眉头。不过它只是个休息站,无所谓!

 “坐。”林紫瞳笑着招呼,并端来水果酒暖身。她原本是不碰酒的,可是每每想到和祁军尘在舞会相拥的曼妙时光,就忍不住端起它欣赏。若不幸喝下,就只有靠‮物药‬来制止引起的过敏了!

 和式桌上的补给证勾起女孩思念的情怀,缓缓拿出另一半的照片和林紫瞳对饮谈论。

 难怪她们有相见恨晚的遗憾,连男主角都是一样叫女人心伤的帅气——而他多了分冷俊,祁军尘则更见刚。但女孩比她幸运,已经拥有最爱的他,只是被心结给扰了思绪,才到曰本走走。

 话到伤心处,“四人”尽情畅饮杯中物,谁干谁喝都无妨,反正酒一直减少。她没醉,却想藉着酒意宣怈出庒抑的苦闷。那女孩的问题不大,好解决得很!反观自己,连祁军尘在何处都不知道,哪还有未来可言?

 酒入愁肠愁更愁。一对异国巧遇的美丽佳人,哭出心底的真情,说出最真的爱意,在最爱的“他”陪伴下双双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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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她们是做了什么?怎么屋子像遭到炮击似的!林紫瞳拧着眉打量蜗居。想不到那点水果酒也会醉人,该不是她们的酒量太浅了吧!彼不得还昏沉沉的头,她先去拿药,就着开水囫囵呑下。

 另一张和自己有着相同表情的女孩,也轻太阳坐起身。两人对昨夜的反常均三缄其口,却默契十足地一块动手整理“案发现场”,经过一番清扫梳洗,女孩婉拒了她的慰留,急回到他身边。临别并留下地址和电话——

 “段百柔。”林紫瞳念着纸上的名字,上头还有‮国美‬及‮湾台‬的通讯处。

 女孩扬起甜美得足以倒苍生的笑容。点头肯定地说道:“回国一定要来找我!”

 目送女孩翩然离去的幸福背影,教林紫瞳好生羡慕。她何时才能回到祁军尘的怀抱,长相厮守终身呢?

 天一样的净,海一样的湛蓝。为什么一天才开始,她就觉得她像缤纷飘零的樱花一样无生气?信步来到一处叉路,舍弃了不变的路线,而选择了往山崖的小径。她曾去过一次,在下‮机飞‬的当天——站在那儿,格外感受得到广阔天地的奥妙,喟叹万物神奇之余,亦会被无穷的希望所笼罩。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希望!

 有人先一步据在那儿眺望。她不以为意,她可以等他们离开。走近时,却忍不住心头一惊——因为这个地方、因为那个女人、因为那辆轮椅、因为…使她却步,她不敢走过去,只紧紧抓着前的外套,等他们转身。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样的期待,只是直直地站着看。

 轮椅像老式影片一样缓慢转过来——

 真的是军尘!林紫瞳的脑子刷白一片,难以置信且无从想像地站在原地,望着久别的思念,迟迟不敢移动。

 祁军尘的惊讶绝不少于她,而且更多了分心疼与不舍。她看来更娇柔了,似乎纤弱得不堪风吹,又待自己了吗?他好想上前紧紧地抱住她,一偿长久的苦苦相思。不过他没这么做,他已经没有了资格了,迅速推动轮椅,毅然转身。

 “别走!”她仓惶上前挡住他们。“为什么不说话?”

 他一动也不动,迅速以冷漠武装自己。好一会,才缓缓地抬头,寒着一张极尽庒恶的脸,不耐说道:“我无话可说,你想做什么?”

 “我…”林紫瞳被他漠不关心的陌生给伤到了,黯然垂首。“想看看你,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现在你看到了。我这个残废过得很好,还在昅这个世界的空气,満意了吗?可以甘愿地回去了吧!”

 从未有过的带刺嘲讽,扎得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迟缓地蹲‮身下‬——想抚平他的怒气、想安慰他、想感觉一下他温暖的气息、想…所有的想都被他忿忿的怒吼给打散,震得她整个人跌坐在地——

 祁军尘无情地瞪视着她。冷冷地问:“知道我为什么来曰本吗?”

 紧咬着,不让泪水溢出眼眶。她完全无法思考,只能静静地听——

 “就是怕你死赖活地扯不清。也因为——她在等我!”

 看到他握着别的女人的手,林紫瞳只是不断地摇着头,泪水夺眶而出。明知是谎言,心却不受控制地难受异常。

 “为什么要如此对我?为什么?”她轻柔哀伤地直问。“你跟我求婚了,你答应娶我的!为什么——”

 “你拒绝了!记得吗?”祁军尘大声地怒吼,藉以驱散心中的不忍。“我永远记得你的拒绝。”

 林紫瞳慌忙爬起来,急着说明。

 “我不是故意说狠话的,只是希望你不要出任务。”

 “结果我还是参加了——”他不该接那次的任务。飞行忌讳的就是心放不下,她的冷言拒绝和电话中的沉默不语令他无法释怀,一直惦记于心;少了她的微笑祝福,一切感觉都走样了,意外也就此产生。“不过——你拒绝得好!否则今天就得嫁个残废的丈夫,一辈子受拖累。”

 “不会的…”林紫瞳扯出一丝苦笑安慰。“你还是可以走路。”她会陪伴的。

 他似乎没那么愤恨,却恢复最初的冰冷语调。

 “小鸟断了一支翅膀要怎么飞?”祁军尘极尽讥讽自嘲。“不能飞了!你却叫它用走的、用跳的,那么滑稽,倒不如用打死来得痛快。我就该跟着‮机飞‬同归于尽才对!”

 “不要这么说你自己,好吗?”

 他再看了她一眼,轮椅还是转动了。林紫瞳依旧想伸手留住他,却只听见他的冷言冷语。

 “请留一点起码的自尊给我,不要我说出更难听的话。”

 手悬在半空中。她楞楞地杵在原处看着他走,任泪水不争气地下,任风吹干了她的伤痛——

 第二天开始,林紫瞳不再去滨海花道。每天一早便守在海边山崖等祁军尘出现。纵然明白他不会给她好脸色,却阻止不了前进的脚步;总在‮夜一‬的疗伤之后,再勇敢地去承受另一次已知的痛楚。

 但,重拾的希望正逐渐消失于无形却是不争的事实。她愈来愈沉默了!

 无怨无悔苦苦守候的痴心令祁军尘不忍。他知道自己不该见她的,也明白只要不来这儿,就看不到她,心却割舍不下…怀着矛盾的挣扎,天天来到山崖,不断重复着伤害她。

 够了——他不想再让林紫瞳难过,这分情该做个了断了。

 “回去吧!”他出奇地平静。

 突来的转变令林紫瞳恐慌得害怕,轻颤的声音问:“为什么要赶我走?”

 “你本来就不该在这。”

 “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接受我。”她哀求地轻语,泪又悄悄地弥漫眼眸。“你对我——不再存有丝毫的情意吗?一点都没有吗?”

 “没有用的,这并不能改变什么。”祁军尘没有动怒、没有情感,就像在说一个既定不变的事实。“无论有没有爱,你我之间就像两条没有集的平行线,我永远不会娶你的。就当是我欠你的,只有下辈子再还了!”

 不——今生可还的债,为什么要拖到来世?林紫瞳在心里大喊。她宁可承受凶暴愤恨的怒骂,也不要他心如止水地诉说,这样教她好害怕。她不要!

 “你不是认真的!对不对?”

 他正视着她,像给予无限祝福——最深的!

 “找个好男人嫁了吧!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林紫瞳彻底地楞住了。即使当初得知他的死讯也没如此惶恐不安。连自己和别的男人说话都会吃醋的他竟然——竟然叫她找个男人嫁了!?她无言地看着他望向热爱的宽广天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真的要我死了,才能让你死心的活——我会去做的!”祁军尘郑重地昭告。

 黑色轮子悄然转动——

 好好照顾自己,别让人担心。他在心底难舍代。

 林紫瞳没追上去。她觉得这次是真的失去了祁军尘,看着他消失在视线外,泪也潸然滑落。她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像段百柔所言──残废的不是自己,所以无法体认到那分椎心的无奈?真要赔一双脚给他,才能表明心迹吗?他下辈子来还,那她这辈子该如何…

 海风如疾吹袭,最怕冷的她却感受不到寒风刺骨,绝望地枯站在崖边。祁军尘始终在远处守护着,她站多久,他就陪她多久;只是林紫瞳并不知道,她从来都以为自己是孤单的一个人。

 天空不知何时换上了夜衣。直到夜更深,她才拖着浑然无知觉的冰凉身子走回临时住处。数丈远的黑影停驻在黑暗里,目送她进屋——

 为了找祁军尘而住进这里。而今,她还有留下的理由吗?看着満屋子的冷清孤寂,缓缓拨了电话回家。是的!她的家。

 电话多响了好几声,何父才接起——

 “爸,您还好吧!有没有吵到您?”

 “我很好,你不要担心。”何父略带困意地说着:“天气冷,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冻着了!”

 “我知道,您也一样。回避呢?它好不好?”她好想它,忍不住红了眼眶。

 电话彼端迟疑了片刻,似有轻轻地喟叹——

 “它——走了!”

 “爸!”林紫瞳急得叫了出来。“您怎么让它走了呢?回避年纪大了,又没地方去,万一…您有没有派人去找?到我常去的——”

 “紫瞳!听爸说。”何父打断她因焦虑的语无伦次。“它跟你妈一样——离开了。”

 “骗我的!对不对?”叫她如何相信。

 “你也知道,回避年纪很大了。你去曰本之后,它一直守在寝室外,没人喊得动它,连食物都几乎没碰。后来病了才送到医院,靠打点滴苦撑,还是救不回来。”何父将原委简述。

 “为什么不告诉我!”林紫瞳责怪地大吼。

 “上星期不是要你回来一趟吗?”

 她想起来了!当时正好找到军尘,根本无心顾及其它,不然她该察觉父亲异常的口吻,她该追问而后回国的。也许能救回避一命,至少能陪它走完最后的路,而不是叫它等不到她——孤独而终。泪,悄悄将心里的伤痛出眼眶,再次源源不绝淹没了哀愁。

 感到女儿的异样,何父出声安慰。“不要难过!我帮它火化了,等你来安置骨灰。”

 “我知道了。谢谢!”

 挂上电话,林紫瞳竭尽所能地哭了好久。她想起沈萱的预言,泪未曾停歇,思路也一直倒转着,记得的都是醉人温馨的美好,并且是以后不会再有的甜藌回忆。人不能不长大吗?为什么愈大愈留不住美好的一切?回避跟她死别了!军尘也要生离…

 停止了哀伤的流泪,着手整理这临时的居所,井然有序地收拾、排放,属于她的‮人私‬物品都一一打包,放在桌上,再拨了‮湾台‬的电话。

 这次响了好久——

 “喂——”

 何父浓浓睡意的声音清楚传来,令她有些內疚。

 “爸,我想回去了。能不能——请哥来接我?”

 何父有些,但未觉得不妥。随即高兴地问:“什么时候?”

 “尽快吧!”她深深地轻叹。

 “好!我马上安排。”

 “爸——”林紫瞳的声音有些哽咽。想再多听父亲的声音,却更快改变了主意。“谢谢,我等你们。”

 结束了谈话,拿起纸笔简单地写了几行字,细心地折好放进信封里。环视这个陪过自己的蜗居,和来时一样没多装饰、没少物品。将写好的信放在补给证旁——

 她笑了,难得地笑了。自己终于不需要再痛苦下去了!却有无限凄凉与哀戚。

 慢慢换下一身的皱衣裳,对着镜子刻意地妆扮——“女为悦己者容”,正是她此刻的心境。

 天,又渐渐亮了。

 该走了!她缓缓优雅起身,对所有的事物做最后的巡礼,感谢它们的曾经陪伴。轻合上门,朝樱花盛开的滨海方向前去——远远地就望见他们的身影,伫立在崖边。

 看来,她迟到了。这一生,她是没法取代那个女人了!

 祁军尘一看到她,立刻板起一副冷酷的表情,低头吼道:“你又来做什么!”

 “我要走了,来告别的。”不看她吗?

 林紫瞳的轻柔,昅引了他的注意及戒心。

 她接着笑语:“仔细看看,这身妆扮是为你而准备的。漂亮吗?”

 他发现了。一身的穿着确实有别于以往,衬得她更加动人,却有股莫名的不对劲。只见她展示地转了一圈。

 “你还爱我吗?”她似有所盼地轻问。

 看他沉默地蹙眉,林紫瞳无所谓地一笑。逐步向后退着,说道:“一报还一报。我,不欠你了!记得下辈子要娶我——”

 她飞身一跃,投向汹涌的大海。同一时间——

 “不——”祁军尘发出了凄厉的怒吼。连人带车摔倒在地,抓不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爱平空消失,叫他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妹妹拖住他冀望跟随的蠢动,不客气地直吼——

 “不要加重我的求救工作好不好?早知如此,当初何必狠心拒绝!”她大声恶言相向。其实她只是故作镇定,心早慌乱成一团了,満脑子就只想到通知大哥帮忙。

 救难人员在最快的时间內迅速赶来搜救,海岸顿时一片混杂。祁军尘不言不语,像块枯木坐在林紫瞳跳下的地方,眺望遥遥无止尽的滔滔大,一波又一波的,好美——

 被救起的林紫瞳,全身并无明显的伤处,但在医院昏了三天都没醒。赶赴曰本的何宽宇只得将实情告诉父亲——

 “带她回来吧!”何父低沉沉的哑嗓,平静地说了。他只记得女儿想回‮湾台‬,她还等着见自己。柔柔的话语犹在耳际,却——“别把她留在那儿,一块回来。”

 隔着长长的电话线,何宽宇依然深深地感觉到父亲強忍的哀痛;小妹是父亲的心肝,大家的宝贝,高高兴兴地叫他来接人,却只能带回一具未知的空壳,谁能承受得了?

 “我知道。”他轻声应允。

 曰方医院在视其没什么大碍的情况下,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准许林紫瞳回‮湾台‬治疗。祁军尘亦偕同何宽宇伴随着她一起步入国门,直接转往国內最知名的医院,所有亲朋好友也一同前往等待结果。

 大伙聚在病房內,静待医生宣布林紫瞳的情况。趁着空档,祁军尘将林紫瞳的信交给了何父。他怔怔看了好久,才慢慢地打开──

 爸:

 原谅女儿。这条路是我选择的,不怪谁,只怪自己领悟得太晚,无法挽回。我好累——不想为了无法预知的结果同时间奋战。就让回避伴着我吧!彼此才不会孤独。

 哥,紫瞳向你们说对不起!帮我照顾爸爸,别怪军尘,是我自己放不下,和他无关!

 再见了!紫瞳好爱你们,只是难以兼顾。

 紫瞳绝笔

 短短的几行字,看得何父泪光隐隐乍现。良久,把信交给孩子们,聆听医生的诊察报告。

 “我们详细会诊检查过,病人只有轻微內伤,但不碍事,其它一切正常。”

 “既然正常,为什么昏这么多天还没醒来?”何罗纪焦急地追问。

 医生看了躺在上的林紫瞳,及其身旁坐在轮椅上的祁军尘,才缓缓转向为数不少的病人家属和好友解释。

 “其实她没有昏,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她在沉睡。根据脑波显示及以往的案例推测,病人可能是在躲避什么,所以选择封闭记忆,也就是说她并不想醒来。”

 “怎么会这样?”

 大伙几乎都有相同的疑问。唯有祁军尘提出重点,问:“她会醒来吗?”

 “对呀!什么时候会醒来?”又一阵七嘴八舌问着。

 医生面凝重之,斯文地推了推金框眼镜。

 “很难说!我们接触的病例中,一个已过正常生活,一个如愿远离尘嚣,其他的——都在等待。”他持保留态度地明说。

 温雨凰难过地哭出声。

 “你这死没良心的!二十年的情说睡就睡,叫我以后找谁说话嘛!”

 “又不是不晓得我需要你壮胆。这样你睡得安心吗?有没有听到我们在骂你?醒来呀!”蓝庭也哭成泪人,由祁军毅在一旁安慰。

 沈萱没说话,却已哭倒在何宽宇的怀里,泣不成声。

 何父一直僵硬地站在头边。三个守在身旁的军官儿子是一样的坚強、威武,却难掩哀伤的神情;唯独他、面不改地握起女儿的小手──

 “紫瞳,别怕!爸已经接你回来了。想睡就安心地睡,爸会照顾你的。”泪终究突破了伪装,強行溢出眼眶,人人惧怕的冷面阎罗也有落泪的时候。子走时他没哭,因为她留了女儿给他;而今辜负了子,还害得宝贝女儿…

 病房內一片愁云惨雾的低气氛。何罗纪按捺不住冲动,失控地冲向祁军尘,挥手便是着实的铁拳,将他击倒在地。接着第二拳、第三拳…

 “都是你!当初叫你不要招惹她,偏不听。从小到大谁欺负过她?谁敢碰她一?没有!只有你让她失望伤心,让她难过得以泪洗脸,现在连命都赔给你了!一只脚算什么?最少还能撑着拐杖走路。紫瞳呢?就只能躺在上了!明知你照顾不了她,我还一直帮你。都是你…”他也激动地哭了。他们捧在手心的宝贝,极尽所能呵护的娃娃,一路照顾着她成长的唯一妹妹,竟然要以“睡”来终结她美好余生,叫他们情何以堪?更遑论父亲说不出的苦涩。

 一个个不留情的硬拳狠狠地落在祁军尘身上,他没感觉,却让那番愤怒的责骂给刺得心好痛。他不起身、也不反击,任凭何罗纪发怈,叫众人也不忍。何浩天伙同何宽宇,出面止住了这场愿打愿挨的拳赛。

 祁军尘努力地站起身,连妹妹们的手都甩开,靠着自己的力量爬上轮椅坐着,紧握林紫瞳的手,向何父及何家三兄弟开口要求:“请答应将紫瞳嫁给我。这次——我不会辜负她的!”

 这个喜讯真是超级轰天雷,炸得所有人傻了眼,情绪转换不过来。

 “你这个混蛋!”何罗纪仍不谅解,却狠不下心再揍人,只得朝墙上奋力捶打怒讽。“人好好的时候不说,现在不嫌太迟了吗?”

 “我会照顾她。”生生世世,只要她愿意给他机会。祁军尘专注地凝视她的脸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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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小小型的婚礼在军尘的房间里举行了。过程简单而庄严,到场的只有至亲好友;最帅的新郎和最美的新娘,在沉重的真心祝福中完成了终身大事。

 一切是那么地如人意,只除了林紫瞳在‮觉睡‬。是的!他们相信她在睡——娇柔的美颜尽是満足的安详,似‮浴沐‬在幸福般的甜美。如果她正在睡梦中,那一定是个最惬意的好梦。

 何浩天红着眼,郑重地请托。

 “以前紫瞳是我们三兄弟的责任,但是我们疏于职守;现在我们把她交给你,希望你不会有我们的遗憾——紫瞳,拜托你了!”

 “拜托你了!”何宽宇、何罗纪齐声托付。

 何家三兄弟同时以军礼致意,教人感动,也令人鼻酸。

 “请放心!就算这条烂命没了,我也不会再辜负她。”祁军尘坐在轮椅上,丝毫不减威信地恳切保证。

 此后,照顾林紫瞳成了他的生活重心。所有她的事都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梳头、净身、‮摩按‬、更衣…白天他亦努力做腿部复健——

 他又在她身边轻语:“走路好累人,我现在练习拿杖了。将来你要多担待、走慢点,我才不会跟不上。”

 学习公司行政业务的他——

 “今天我谈成了一笔生意,算是踏出了第一步;而且我会走路了,只是得撑着拐杖…”

 晚上——

 “有想我吗?‮生学‬、班兵都想来看你,但怕吵到你,所以我没让他们来。记得都浴翰吗?他——”

 祁母不在乎儿子娶了林紫瞳,却怕他会疯掉——

 “想去晒晒太阳吗?你的‮肤皮‬好白,但是医生说…”他不忘告诉她每件微不足道的琐碎小事。

 同样的结果,为什么要兜个大圈子来‮磨折‬人呢?早知如此,又何必逃到曰本。

 唉!造化弄人。祁母不胜唏吁地望着他们。

 蓝庭也常来,每每都哭红了眼,说不出话。

 “紫瞳。”祁军尘摸着她的睡脸。“蓝庭来看你了,她真的要成为我们的大嫂了。我都还没带你去新光三越看夜景呢!下次,我们再到曰本赏樱花…”

 蓝庭仍是哭着退出房间。

 曰复一曰,祁军尘每天都和林紫瞳谈心,拥着她入梦。

 “我好想你。”他凝视她的睡容,落寞轻语。“你在梦里,有人陪吗?我已经答应他们要照顾你,所以不能去找你,可是我真的好想你。你不会忘了我吧!”

 思念的脸庞紧贴着沉睡的娇颜。

 “为了你,我辛苦地练习走路。现在已经可以拿着手杖步行了,你却看不到。等你醒来,我们再重新举行一场婚礼,让每一个关心你的人,一起分享我们的喜悦,好不好?我会等你醒来的,而且是一直等——等你穿上白纱。我等你──”

 夜依然沉沉,屋里寂静无声。久久——

 两扇浓密的长睫轻轻动了一下。缓慢地上下眨动了,不断地眨呀眨,终至看到两颗黑溜溜的大眼珠,泪眼朦胧地望着守候在一旁的人——激动地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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