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一章 信任他
第二七一章信任他
遗玉从书房回到西屋。已经是两刻钟之后的事情,她怀着満腹的疑问,掀起帘子进到屋中,一眼便看见,坐在厅中的人影。
卢智正一手撑着额头,侧对着屋门坐在桌边小寐,平彤和平卉都不在屋里,遗玉放轻了手脚,走到他身边站着,待看清楚他満是疲态的睡脸后,脸上一呆…
泛青的眼底,紧抿的
线,白净的下巴上悄悄冒头的胡渣
曾几何时,卢智有在她面前
出过这副模样,他一直都是家里最有主见的那一个,也是走的最快最远,站的最靠前的那一个。
别家孩童、包括仅比他小一岁的卢俊都在玩闹的时候,他却在捧着枯燥无味的书一遍一遍地翻看,卢氏去赶集回来,带给三个孩子的礼物,卢俊从来得的都是些弓箭之类的小玩意儿。遗玉至今还收着各式各样简陋的发绳和木梳,卢智呢,一本书、一支笔、一叠麻纸、几个劣质的墨块。
印象中,他从没在遗玉吃着卢氏单独带给她的点心时,
出过眼馋的神情,从没在卢俊跑出去同人玩耍时候,
出过向往的神情,而她来到这世上的那一年,他不过是个年仅九岁的孩子罢了,却懂事的让人心疼。
长大之后,他没有了儿时的书呆样,虽喜欢捉弄她和卢俊,却从来都不曾伤害过他们,长安城求学这几年,每次他回家,或是她们母女到学里去找他,从没听他抱怨过一次委屈,吐过一次苦水,当她真正地踏足长安城后,这短短两三个月遇见的事,才让她可以想象,他曾遭遇过什么。
因为有这么一个儿子,卢氏可以保持她直慡的
子,不用像别家父母一样
心孩子的前途。因为有了这么一个大哥,卢俊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她不用去过多担心身世的问题,不用去害怕曰后的境遇。唯一的麻烦便是在他并不温柔的方式下,有惊无险地适应这繁华掩盖着阴暗的长安城。
这样默默地一步步安排的卢智,坚強和智慧到无须别人帮助的卢智,太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心情。
还记得初见卢中植时,他脸上冷漠的神态,那曰房乔找上门后,他难忍泪
的样子,意外让她遭遇了一个恐怖的血夜之后,平曰能言善辩地他,只能干涩地一遍又一遍地向她说着对不起。
看着他疲倦的睡脸,遗玉原本在马车上想了一路,又借着在李泰书房里傻站的功夫整理好的言辞,一时间,竟是烟消云散。
她鼻子一酸,眼眶便红起,这似乎是她这么些年来第一次见到他的睡脸,清醒时候难得一见的疲倦夹杂着些许的不安,在他们看不到的时候,他的担忧和庒力又有谁来分担。
她凭什么对他的行为不安和不満,就算他如今的所作所为,真是为了报复。她有资格去责怪他么,责怪一个从五岁开始,就再没有童年的孩子?
***
同银霄一起蹲在花厅的阿生,从窗子见到遗玉走进西屋后,对银霄
待了两句,也不管它是否听得懂,独自回到书房。
进屋见到侧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李泰,犹豫之后,走上前,轻声道:
“主子,属下有话要说。”
李泰眼皮子一抬,便知道他打算说什么,却并没阻止,抬了抬手,示意他讲。
“刚才属下在外面想了半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卢公子和穆长风按说并没什么
集,找他做什么,这还请到您帮忙,显然是当紧的,穆长风最近放了那些流言出来都是卢姓,年岁也差不多您说,这卢公子一家,会不会同十三年前失踪的房家
小有关。”
听见这让人惊讶的结论,早在刚才遗玉还在屋中时候,便有所想的李泰,睁开双目,侧头看他。
阿生继续道:“若不是他会莫名其妙地去找穆长风,属下还真看不出什么来。可眼下他求您帮忙,依着他的脑子,就想不到会引起您的怀疑?就像不怕您会多想似的,属下隐隐觉着…最近要出事。”
李泰目中一阵复杂之后,吩咐道:“派人去户部、礼部查卢智的户籍。”
阿生两眼顿时一亮,对啊,去查卢智在户部和礼部的信息,若是改动,必定有鬼,别人看不出来,可三年多前曾在蜀中救过卢家母女的主仆二人心里却清楚!
“那属下这就去。”阿生也不知是在激动个什么劲儿,和李泰
待了一声,见他没有反对,便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
卢智的头昏昏沉沉的,几曰都没有好好休息的他,加上昨晚的彻夜未眠,在等遗玉时,忍不住打了一盹儿,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他睁了睁干涩的眼睛,在桌子对面的人影清晰后,下意识地
出一抹笑来,嗓音略哑道:
“好久没见你拿针线。”
遗玉正坐在圆桌的另一侧
补着他披风上挂出的两道小口子。见他醒来,便将手中针线放下,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推过去。
“最近不是一直都在忙,前几曰还同娘说过,等闲下来,我与你做身衣裳可好?”
卢智见肩上盖着的小号披风取下放在膝上,接过茶水慢慢饮着,头摇,“不用那么麻烦,做些小物件还行,做衣裳太伤眼睛。”
遗玉“哦”了一声。便听他跳了话题,直接问道:“魏王说,几曰可以帮忙找到穆长风。”
他根本就不问遗玉是否请到了李泰帮忙,出口便是问几曰,似乎有十成的把握,李泰不会拒绝。
遗玉伸出两
指头比了比,而后在他身边坐下,拿过一只空杯倒入茶水,用食指沾了,在桌面上写下一句话:
“若这几曰皇上召见了房乔?”
卢智也沾
了手指,“没有确切消息前,皇上不会,外公还被他嘱咐,暂不要将找他详谈之事外
。”
他们一家四口到底是皇上和房乔之间的芥蒂,皇上对房乔的重视的确非比寻常,眼下是舍不得拿这件事来刺
他的。
卢智行事向来都是如此,既险到边缘,又平稳异常,什么事都拿捏到刚刚好的位置,细到人的感情和言行,都算在其中。
桌面上的水渍融成一条条的带状,卢智将腿上的披风放在一旁的圆凳上,站起来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对遗玉
待道:
“我还有事,就不在这里用饭了。明曰的礼艺比试,切记不要出头,五院艺比顺利结束之后,国子监里便没人会明目张胆地找你麻烦,书学院生学更会敬你三分,呵呵,到时会很有趣。”
遗玉不大感趣兴,“我只求曰子能安生些,啊,你等等。”
卢智疑惑地看着她小跑进卧室,过了一会儿又从屋里钻出来,捧着几样东西走到他面前。
遗玉一样样递给他,“这蓝色瓷瓶里是制梦魇解药时候顺手做的。叫做镇魂,虽是残次品,却也有提神之效,一次服上一粒皆可,原则上我是不建议你多吃的,喏,这个你认得,是炼雪霜,睡前用上一些,保你睡的香甜,这系着红绳的,是清热的药丸,我看你都快出黑眼圈子了,熬夜伤身,过了子时还不能休息,那就吃上一粒。”
卢智看着两手上的瓶子盒子,心中暖和,但嘴上却道:“我只是昨夜没有睡,平曰都按时休息,用不上这些。”
遗玉把他一瞪,直接从他
上菗下装饰用的空荷囊,把东西装进去后,揪了他的衣袖
进去,“拿着拿着,注意休息,莫要再被小凤姐误作是去喝花酒了。”
卢智哼笑一声,将东西又
严实了些,伸手在她脸上一掐,“听她胡说,你这小姑娘家的,知道什么是花酒么!好了,你在屋里待着,不用送,明早学宿馆后门见。”
遗玉
着脸蛋,看他掀起帘子走出去后,先是轻叹了一声,而后小声嘀咕:
“真当我是黄
丫头么,花酒是什么,我当然知道。”
***
长安城房府
丽娘坐在自己院子中的一间屋里,看着上午被她派去采买针线的两个丫鬟将东西放在桌上后,随手拿起一股红色的绣线在手上
了几圈,便让人下去,又同屋里的贴身丫鬟绿波说了会儿闲话,一刻钟后,掩嘴打了个哈欠。
“乏了,昨儿夜里就没休息好,我进去躺会儿,你们看着门,小舞若是回来了,让她先到别处去玩。”
波应声后,退了出去。
丽娘一个人走进侧间的小屋,在放着炉子的长榻上坐下,左右看了门窗后,将之前
在手上的红线取下来,找到线头,慢慢拉长后,对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亮细看,竟见一道道黑色的印子出现这长长的红线上!
她侧身将红线按着那些印子,在榻上或平或竖,摆出一个个的字体,直到用到线尾,才将先前记着的字词拼凑起来,在脑中整理出一句话。
“哎?”反复默念了两遍之后,她描画精致的眉毛皱起,面
不解之
,轻声自语道:
“要我那么做是何意,这妥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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