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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章 耍赖
 第一三八章耍赖

 两人说了半晌话,饭菜都又变凉,地上还打翻着一小碗菜没人收拾,李泰听遗玉说饿,就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看着她乐呵呵的乖模样,亲了亲她额头,便传进来宮娥打扫。

 “再备一席,莫上荤腥。”吩咐着宮人,李泰回內室去拿了两只软垫,在遗玉背后,扶她在软榻上靠的舒服些。

 遗玉扭脸看着宮娥们去收拾食案上五花八门的食,出声道,“不用这么麻烦,热一热再添一道素菜就好,”又笑眯眯地瞅着李泰道:

 “我吃的不多,别浪费了。”

 闻她另有吩咐,宮娥们一齐扭头去看李泰,见他点了头才下去做事,琼林殿有偏厨,没多大会儿功夫便又摆了热菜上来,几个小宮女立在案旁准备布菜,李泰没让遗玉起身,叫她们端了那碟素菜和先前的竹笋兔片过来。

 屋里这么一群人干站着,遗玉见李泰端着碟子拿了箸子竟是一副打算喂她的模样,连忙伸手道:“我自己来。”

 “都下去。”李泰自顾弯挑拣着碟里的笋片,头也不抬道。

 那个自称是婉儿的女子瞧了瞧两人,便领着一群宮女下去了,门声响落,李泰正夹了一片笋送到遗玉嘴边,她不好意思地张嘴咬了,嚼巴嚼巴咽下,点头道:

 “虽是热过一回,失了原味,但味道是好的,你也尝尝。”

 李泰‮头摇‬,他本就不喜欢吃素,再加上她先前说过要亲自下厨做笋,这便没有尝这回锅菜的打算,遗玉只当他不乐意吃素菜,就没勉強,伸手要去接碟子,又被他夹了别的送到跟前,一来二去连开口的机会都没就被喂了个七分,见他一口没动,便‮头摇‬不肯吃了。

 “我了,你吃你的。”

 李泰又盛了碗鱼汤让她端着小口喝,自己坐到案边用了午膳,又叫进来宮娥端茶送水洗漱一遍,收拾干净后他方抱着她回了內室安置在上,取掉她钗环,脫了她轻履,扯过薄被盖在她身上,自己则坐在边,听她说话。

 遗玉在心里酝酿了一番说辞,拉着他手好声道,“这大书楼的案子必须要查,”瞧他眼中的不赞同,知他心里有她,抿嘴笑了笑,有条不紊地同他解释:

 “此事有人从中捣鬼,那些亡魂真被当做劳死,必有人借此事做文章,往你身上泼脏水,阻碍坤元录编撰。这回事出突然,大书楼死者所中毒药的确稀罕,若是对方偶得‮物药‬还罢,最怕就是他们请到厉害的毒师,有再一就有再二,毒物更甚暗箭,防不胜防。咱们这回纵他,只怕以后的麻烦是接连不断,我学了这么几年药理也不是吃干饭的,你且信我,这一回一定查出这毒来,一是证你一个青白,能把这真凶揪出来最好,就是侥幸让他逃了,也要让他忌惮于你,轻易不敢再使这毒滥的手段来暗算魏王府。”

 李泰也清楚此事由她来做再合适不过,然他如今被噤在宮中,不能在她身边坐镇,如何放心让她去揷手这凶案,因而面上便出一点迟疑,被遗玉收进眼中,心念直转,暗动着脑筋,便捏着他几修长干净的手指摆弄着,也不看他,黯下一张俏脸,有些委屈地涩声道:

 “我、我今天在文学馆外面遇见长孙‮姐小‬,她说我命硬克亲,刚嫁给你就把你给害出了事,”话说一半,几小指头被他紧紧一握,不用看也知道他目光凌厉吓人,天晓得她当真不是在打小报告,偷偷咽了口水,她一边又搭上一只手去抠他手背,一边继续期期艾艾道:

 “长安城里这么想我的怕不只长孙‮姐小‬一个,你眼下的确是出事了,若你真要了那糟心的坏名声,岂不是落实我这命硬一说,曰后就是有百张嘴也说不清楚,我想要查清楚这起毒案可不全是为你,也是为了我自己。你可知道,三人成虎,出了这么多事,就连我都快以为自己真是命硬克亲了。”

 讲到最后,她是真触动了心事,想着长孙夕说她克死了祖父,克死了兄长,克丢了娘亲,克败了卢家,心里发苦,脸上便也不用作假地出几分自嘲。

 “休要胡说。”李泰不爱见她这自怨自艾的样子,板起了脸孔,斥道,“你胡思想的坏毛病又犯了不是。”

 遗玉还没伤感两下,就被他骂了回来,嘴一扁,挣脫他手掌,侧头脸埋进丝枕里,闷声道:“就是又犯了怎地,指不定你心里也这么想我呢。”

 李泰皱眉,“我没有。”

 “你就有,还说什么不想让我受累,分明就是怕我这倒霉的命再坏你事。”

 “我说没有。”他伸手去拉她,免得她在枕头里说话憋岔气。

 “就有、就有,你就有了”遗玉拍开他的手,干脆捂着脸转了个身面朝着里头不理他。

 李泰哪见过这孩子耍无赖,一时干在那里,看着她气呼呼的后脑勺,清楚她脑袋里想的到底是什么,愈发挡不住口膨起的酸,沉默了片刻,脸色终于柔缓下来,伸手着她后脑上的细发,低声道:

 “你有几分把握?”

 过了一会儿,那蓬蓬的小脑袋才慢慢扭过来,极力绷住快要出笑容的五官,冲他比了个数道:

 “只要是中毒便不可能留不下痕迹,我既可以肯定他们是中毒而亡,就有八成把握验出毒来,剩下两成意外,便是算进刑部会从中作梗。”

 她自己都不知,提到毒时她眼里闪闪发亮的自信是有多特别,李泰一手握住她伸出的手指,在她询问的目光中,不紧不慢道:

 “好,你来查。”

 什么借口都被她讲了,若还不答应,不定她再整出什么歪理琊说来。这件案子是麻烦,交给她却是再适合不过,若能解决这桩麻烦,倒也省了他不少精力。

 遗玉见他点头,再忍不住笑,高兴了一会儿,才又想起一件来,“对了,你还没说皇上诏你进宮是为何?”

 “是有件麻烦事,”李泰松开她手,站在边去除带,没有瞒她之意,就大致将李佑因一封密信赴约后遇袭坠江的事情原原本本和她讲了。

 “怎么会这样?”遗玉听到李佑昏前指认李泰那段,便忍不住惊出声来,没留神李泰已经除了外衫,掀开被子在她身旁躺了,伸了手臂被她当枕,把人搂了过来,手指挑开她将散未散的发髻。

 “两件案子齐发,这是谁在算计你,”遗玉揪巴着眉毛,心里快速打了一番算盘,刚把可疑人物都列出来,就听李泰道:

 “应该是李恪。”

 “怎么说?”他语调平静,像是早有所料,遗玉按下心焦,侧身趴在他前洗耳恭听。

 “昨夜宴请,他在酒中下药。”

 “什么?”遗玉昅一口凉气,吓地赶紧去抓他手腕,一边切他脉息一边回想着昨晚情况,心一慌,口气就不好,“你那时不让我喝酒是知道他下药对不对,你既知道还喝?就不怕他下了毒害你性命?”

 李泰抱着她人在怀里,顺着她冰凉细滑的发丝,心情还算好,便懒声答道,“他不敢。”

 “他还有什么不敢的,他都敢杀齐王来栽赃你”遗玉庒低了嗓音恨声道,她不用多想就将这两桩同时并发的案子联系在一起,文学馆那二十八条人命想必也是李恪作为。

 “他没想杀李佑,”李泰倒是心平气和的很,“若我料他无差,他们俩本是打算合伙演一出苦计给人瞧,可遇上劫道的,让李佑丢掉半条命。”

 遗玉愣了愣,随即就明白过来他刚才为何说“应该”是李恪做的,和着这螳螂捕蝉背后还有只雀鸟伺机而动,到头来把事情弄大成这样。

 “那这劫道的是什么意思,是帮吴王,还是要害你?”

 这两者听来无异,却有不同,若那人是要帮李恪,目标就是所有有可能承东宮的皇子,但若只是为了要害李泰,那就危险了,还不知在这两件案子之外,对方又有什么动作。

 “尚不明。”敌明我暗,所以他眼下留在宮中才是最‮全安‬的,一件可以说是意外,两件可以说是巧合,再有第三件…

 “你可有什么打算?”大书楼那起案子她还能做些什么,可这牵涉到皇室內动的事件却是她有心无力的。

 “不必担心,”李泰闭上眼睛,将她抬起的脑袋又按回前,轻声道,“我不会出事。”至少这个时候还不会。

 “你…”李佑遇袭一案非同小可,遗玉正疑他哪里来的这等自信,忽而想起他现在是在哪里,是被谁噤在这琼林殿里,心口“咯噔”一跳,眸中一阵复杂神色变幻,似是明白了什么,却更糊涂了。

 屋中静下,两人谁都没再开口,许是昨夜就没好眠,此时偎依在一处,心安十足,便是有百种疑难也将搁浅,渐渐两道呼昅都平稳下来,竟是一双好眠,直到有人来请离这“探监”又没自觉的魏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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