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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鱼头胡思
想、无聊致极的时候,柳燕总算从服装加工厂把修改后服衣提了出来,摆上货架,正是一个上午,店里依旧冷冷清清,赵宇也在场,他看着柳燕忙碌,一种徒劳感所引发的酸楚在他心中油然而生,柳燕根本不看赵宇,赵宇把头转向窗外,恰在此刻,鱼头的汽车驶入眼帘,赵宇见到鱼头乐呵呵地进到店里。
鱼头走进来时,手里拎着一包胃药,他把胃药往柜台里一扔,四下看了一眼:"怎么着?改版了――不错嘛――哎,磁器,想好了吗?"
赵宇和柳燕都不理他。
鱼头从赵宇边上走过:"得,得,得,来的不是时候,正忙着,是不是?"
赵宇仍不说话。
"柳燕,你胃药拉车上了,我给你送过来了――赵宇,你也不关心关心你媳妇,你不关心我可关心啊――你连饿带气把人――"
"把药拿走,我早没事儿了。"柳燕打断他。
"那不行啊――你是我磁器的――"
"你贫不贫啊――"柳燕对他没个好态度。
"贫,贫呀,我够贫的――算了,我走了――我去小芳那儿看看,过几天再来。"
鱼头走到门口,问站在门口的店员:"哎,我还忘了件事,这位姐小,这店到底叫什么呀?"
"EGO。"
"EGO?什么意思?"
"自我。"
"什么自我?"
"就是自己的自,我行我素的我。"
"自我,好听!行,好,这名字好,自我,我看这俩人儿都改名叫自我算了。"鱼头回头看了一眼赵宇和柳燕,然后走了出去。
赵宇追出来,拦住鱼头:"哎,什么胃药,你说什么呢?"
"你不知道呀!我告你,上回我来这儿,带柳燕吃饭,记得吗?她一直胃疼,要不我瞎买那么多药干嘛?我告你,柳燕真不错,连我都觉得她不错,没事儿我得找她聊聊,我知道你什么人,咱丑话说头喽,要是她跟我走你少费话啊!"
"去你妈的吧!"赵宇对着钻进汽车的鱼头喊道。
82
下午,柳燕再次来到服装加工厂时取服衣时,厂长把她请到办公室。
"请坐请坐。"厂长说。
柳燕坐下。
"怎么样,他们做的有问题吗?"
"没问题,师傅们都
好的。"
"我请你来是有件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
厂长拿出一张合同纸来:"你看,这是我们当初签的合同,按合同你们应该把上一笔加工款给我们了――我知道,你们有自己的困难,可我们是小厂,
动资金很少。"
"对不起,这是我们的问题――上一笔是多少?"
厂长翻弄一下手里的几张纸:"一共是3万千多,给,你自己看。"
柳燕接过来看看,然后放进自己包里。
"你放心,我一定尽快送来。"
"哪天?"
"最晚大后天,我还有一批服衣要取。"
83
晚上临睡前,柳燕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跑到灯下,翻了一下那几张账单,然后转身交给赵宇:"看,开始欠债了――赵宇,咱们账上还有多少钱?"
"肯定不到3万,我估计还有万多,但还要支付房租水电什么的,我们缺3万左右,"赵宇把账单在手上摇摇,"这好办。"
电话响起来,柳燕接:"喂,是赵玫呀――啊,真的?我们――等一下,"柳燕捂住电话,对赵宇说:"明天你们学校校庆,赵玫说所有人都去。"
"那我们也去吧。"
柳燕这才对着电话说:"喂,我们去,你说什么?我们的小黑店儿啊,快关门了――骗你干嘛?行,明天再说吧,放心吧,我就爱讲倒霉事――你以为听完就完了,我问你,能借我3万块钱吗?真的?太好了――一两个月还你,还不了啊,还不了你就认倒霉吧――对,就是拉你下水,好,就这样。"
柳燕挂下电话。
"柳燕,钱我有办法――你――"
"赵宇,借钱的事还是从我开始吧,放心,照这样下去,总会轮到你的,你不用着急。"
"柳燕。"
赵宇还想说什么,柳燕用手势制止他。
"也许我们
过这个月就好了,也许――赵宇,对不起,我总是把你送我的生曰礼物弄坏。"
"别这么说――这么说叫我怪难受的,我总是想,做一件事就要把它做好,但有些事是我们现在力所不能及的,如果我一开始能究研一下市场――如果不是我没完没了地想别的问题――柳燕,你应该成功的――只要有几个新闻发布会,只要有几个时装展示会,只要在报纸杂志上多做些宣传,只要有一个更好的加工厂,只要能买得起你要的进口布料,只要我们多几个连锁店,只要我一开始不犹豫,只要我听你的而不是自说自话――"
柳燕搂住他,吻他,赵宇不再出声了,只有柳燕的孤零零的声音在说着:"只要我们别再吵架――只要你别再背冲着我觉睡。"
84
为了买下EGO连锁店,鱼头仍在奔走,事实上,鱼头并不是非要这个店,也许他就是觉得一个人太闷了,想在老相识中间走动走动罢了。
鱼头进了叶青家,小芳开的门,叶青坐在沙发上,抱着一堆五颜六
的画报看。
鱼头张嘴就来:"你们俩可以成立一个大婆儿俱乐部了,我负责帮你们弄到小伙子,免费。"
"得了吧你――你喝什么?"
鱼头却唱起来:"给我一杯忘情水,让我一生不流泪,"他停了一下,"哎,有忘情水吗?给我一杯,我想喝点儿――然后到外面去任雨打风吹。"
小芳和叶青相互看了一眼笑了。
"你是不是又柳着小姑娘去迪厅了,不要脸的东西,我当初怎么会跟这个禽兽混在一起,想想就恶心,知道为么什么吗?我告诉你一事儿啊,鱼头,昨儿我们去看了一算命的,我告诉他你的生辰八字儿,替你算了一卦,你猜猜看,你前生是什么?"
"最差也得是一七品芝麻官吧?"鱼头说。
"不是――"叶青纠正他。
"那是什么?你要告我,我就给你算命的钱。"
小芳说:"人家看了半天,对我说,这人的命太怪――我看到了很多小东西――我问他,是什么?那人说,看清楚了,我看清楚了,是一万只大苍蝇!"
小芳和叶青一齐笑了起来。
"得得得,你不就是拿我踪你们说事儿嘛――这样吧,钱我照付,你去找那算命的,问问他,是公苍蝇还是母苍蝇?"
"当然是公的了。"小芳说。
"那你告诉他,让他把我那一万个傍肩儿的命也算一下!"
"小芳,他骂你!"叶青说。
"是吗,鱼头?"小芳问。
"不是――我是说破锅自有破锅盖儿,咱别自己窝里哄起来就行,你说是不是,小芳?"
"一边儿呆着去吧你――"小芳说。
"哎,真的,我说的那事怎么样了?"
"没戏――你想的倒美!"
"小芳,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我给你一笔钱,你能有今天吗?"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就太对不起了,我还真给忘了。"
"你一女的,天天忙忙叨叨的累不累呀――我给你现钱,你回去慢慢吃利息去,闲的时候,自己数数,多好,再说,你现在这么多事儿,以后要是混不上一老公,那不是耽误了嘛!啊?"
"这用不着你管,我再次肯求你一边呆着去。"
"我可跟赵宇说你们都答应了。"
"赵宇也不是傻瓜,他不会信的,你去别的地方转吧,干嘛老围着我们转,累不累呀?"小芳有点不耐烦地说。
"这不别人我不放心嘛。"
"以后你别谈这事儿了――我们谁也不会答应你的。"
鱼头转向叶青:"叶青,你的意见呢?"
"我的意见,你喝忘情水儿去吧,多喝点儿,喝完就好了,这么天天胡思
想的,早晚得得病――真后悔当初把小芳介绍给你。"
"你想留着给你老公当二房呀?"
"我老公?得了吧,再过一段儿,我就没老公了。"
"真的?"
"真的。"小芳替叶青说。
"行啊,你们这大婆俱乐部早晚改名叫过河拆桥俱乐部算了――早知道就不应该对你们好――我们家老太太就对我说,别找搞艺术的,她们全水性杨花。"
"你还有别的事儿的吗?"小芳不客气地问鱼头。
"当然有啦――你放心,我马上就走,办我的事儿去――再见啊。"
鱼头往外走时,听到叶青小芳异口同声地说:"BYEBYE。"
"BYE你妈的BYE!"鱼头夺门而出。
85
赵宇拉着柳燕从"热烈庆祝建筑学院建校三十五周年"的横幅下走过,昔曰校园在赵宇眼里竟显得那么不实真,他已记不清他是如何在这个地方混过四年的了,倒是柳燕不时指指点点,对他说他们曾在哪里见面,曾在何时散步之类的话,两人走了几个回来,终于,赵宇找到自己的同学。
这一帮人里有赵玫、莉莉,还有一个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的钟辉,还有一老姑娘孙小梅,旁边一个长得特难看的男子叫严峻。
"我们都转了好几圈儿了,没什么意思。"孙小梅们说。
"到底去哪儿呀?"钟辉说。
"钟辉,你自己说吧,哪儿吧,同学里可就你一人儿真抄上了,别问我们了,你说吧。"严峻说。
"我?我不知道啊?香港美食城怎么样?严峻,赵宇,你们挑吧,我告诉你们,今儿除了向我借钱以外,怎么着都行――女士们,你们说吧,去哪儿吃?"钟辉说。
"我正减肥呢!对我来说,一起去喝西北风是最好的选择了。"赵玫吵吵道。
莉莉笑了起来:"我无所谓。孙小梅,你呢?男朋友问题解没解决?"
"我连着找了仨男朋友都是厨子,现在全吹了,痛定思痛,我觉得我的生活之所以不幸的
源在于嘴馋,误以为厨子和他们所做出来的食物是一种东西,所以,现在,我对和厨子有关的东西抱有很深的敌意!"
众人笑了。
严峻说:"你以后你最好别给人家设计厨房了。"
"在我们设计院,我专门负责厨房部分――知道我怎么办吗?我想了个办法,把厨房设计成三角形的,火在中间,叫那帮厨子天天围着火转,烤死他们!另外,三个角是垃圾桶,烤不着就熏死他们――"
赵玫说:"我从你话里已经听出敌意来了。"
大家笑了。
钟辉大手一挥:"这样得了,就香港美食城吧,上车吧,车在那边。"
不远处,停着钟辉漂亮而宽大的国美车。
在车里,赵玫对钟辉说:"我记得毕业的时候,我们在四川饭店,你喝得直吐,一边哭一边对我说,'总有一天,我会拎着一箱钱来请你们吃饭'。"
赵宇揷嘴道:"那是因为向琴琴傍了一款,把他甩了。"
在香港美食城的餐桌边,这件事被再次提起,钟辉却不住地感叹:"往事不堪回首,往事不堪回首。"
"得了吧,"严峻说,"你的往事不错呀。"
孙小梅问:"你们谁有向琴琴的信儿?"
钟辉说:"我知道――她和老公一起去国美了。"
孙小梅问他:"你不想追到国美去吗?"
"我在国美碰见她了。"钟辉答道。
"真的?你追她到国美去了?真够感人的。"孙小梅说。
"不是,我是去竞标,在机场碰到她的,哎,世界真小。"钟辉说。
"她什么样?"孙小梅问。
"差点没把我吓死――肚子这么大,手上带着一小钻戒,头发
成一团儿,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正在机场商店里遛达,还说,东西太贵了――哎,太可怕了。"钟辉说。
"真的?"严峻问。
"真的。"钟辉点点头。
孙小梅问:"后来呢?"
"后来我问她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她说是女孩,我给了她千美金,算是送小孩的一件礼物――她立刻就想让我当小孩的教父――说小孩要受洗什么的。"
孙小梅说:"这段爱情故事的结局有点像电影――说起来
伤感的。"
赵宇此刻揷嘴道:"伤感不伤感无所谓,像电影才是真的。所以嘛,一定是编的。"
听到赵宇的话,钟辉一愣。
孙小梅问:"为什么?"
赵宇看一眼钟辉,笑着说:"我也就是那么一猜。"
"你这人――哎,柳燕,你怎么不说话呀?"孙小梅说。
"我那时候跟你们不
――这些事儿我哪儿知道。"
"对了对了,那时候咱们情圣是跟赵玫在一起,现在你们这三角债理没理清?"孙小梅接着快言快语。
"得了吧你,孙小梅,当初你还不是天天惦记赵宇。"赵玫立刻回击。
"这件事儿我能做证――当时就是她,孙小梅,非要跟我换位子,好坐赵宇边上,结果学习成绩一摞千丈――《结构力学》不及格――《积分变换》,不及格!"
"就是赵宇害的――要不是当初学的那么差,也不会叫我天天设计厨房呀!"孙小梅笑着说。
赵宇说:"这可不怪我――我试考可没少给你传条儿。"
"要不是你传的条儿,我能不及格吗?他说好了试考最后对答案,给我传了一一堆错误小条儿,把我都给弄晕了――结果他倒是及格了,你们说,这人有多差劲!"孙小梅接着控诉。
"干得好,赵宇,要不孙小梅得给京北设计多少三角楼呀!"赵玫揷了进来,等大家笑完,赵玫接着说,"哎,钟辉,你现在这么有钱,准备为老同学做点什么?"
"你们说吧――"钟辉说。
"我媳妇做股票呢,你给我点信儿倒是真的。"严峻说。
"我也是托别人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钟辉说。
"要不你来一个老同学基金吧―一每人发我们一卡,我们没事儿就刷刷,刷完就会想起你的。"赵玫说。
"想我真够傻的,是不是?赵玫,你有你爸的卡刷还不够?"钟辉说。
"我爸的卡都让我刷烦了,所以才想刷你的。"赵玫说。
"那不行,对你这种人――"
赵玫打断他:"你们看你们看――有钱人有多小气,一到真格的就开始推三阻四,太没劲了,你以为我们真想占你便宜呢!我告你啊――我要是在街上看你要饭,饶了不给你,还得把你的要饭碗给砸了。"
众人笑起来。
钟辉说:"赵玫,你是一点儿没变――恶婆儿一个,谁要碰巧娶了你,谁这辈子可有的瞧了。"
"你别做梦了,你以为你有碰巧儿的机会是不是?"
严峻大声说:"**!"
众人又笑了。
钟辉说:"真的,说正格的,谁以后有什么事儿,招呼我――这是我名片。"
他向每个人发名片。
赵玫接过来看看,说:"大家别给丢了,这是最有用的社会险保卡――可惜,上面的电话号码是假的。"
"行,赵玫,哪天我非治治你不可。"钟辉说。
严峻说:"对,先杀后煎――单面煎也行,赵玫,我说的是做鱼啊。"
众人又笑了。
赵玫在笑声中回嘴:"做你妈的鱼,你以为我是那么好奷的?"
这下,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哎,赵宇,你怎么不说话呀――这不是你的性格呀。"钟辉说。
赵玫起哄道:"赵宇,快,给,"她看看名片,"亚太国中新方向责任有限公司钟辉钟董事长打电话,快点,让他出血的时候到了!"
"得了吧。"赵宇说。
"怎么了?"钟辉问。
赵玫说:"赵宇现在开了一个店,没
动资金了――要不这两口子怎么愁眉不展的?"
"是吗?"钟辉问。
赵宇急忙说:"别听她瞎说――我们没问题。"
钟辉从包里拿出一个支票本,刷刷几笔就签了一张支票,放到转盘上,一转转到赵宇手里,他边写边说:"赵宇,要是有一个人以后能超过我,那肯定就是你――我现在就敢这么说。"
赵玫眼急手快,一把拿过支票。
赵玫:"哎呀,现金支票呀!0万块――这能买多少件服衣呀!"她抬头看大家,"现在有谁跟我一样眼红?"她把支票递给柳燕,"不好意思――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是钟辉在讨好你,什么能让有钱人在突然间丧失理智?我告诉你们,暗恋往往比想象的更強烈!"
大家笑了。
柳燕对钟辉说:"谢谢你,我们争取早点还给你。"
钟辉说:"没事儿。"
柳燕把支票递给赵宇,赵宇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说:"我接到过向琴琴的电话。"
大家的眼光一下望向他。
赵宇接着说:"那时候我正在卖楼,她在海上,想给她妈买一套房子,后来――算了,不说了。"
大家的眼睛一齐望向赵宇。
钟辉的反应有点奇怪…
赵宇说:"钟辉,我不想讲了――我们也不缺钱。"
赵宇把支票放在桌子上,转回钟辉面前。
柳燕看着他:"你怎么了?"
钟辉笑笑说:他"又想编我段子。"
赵玫奋兴地叫道:"天啊――又一个小秘密,赵宇,你就告诉我一个人!"
钟辉把钱又转回到赵宇那里,说:"赵宇,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但这点钱对我真的没什么――难道老同学之间还得签份合同吗?"
赵宇看着钱,接着说:"实际情况没那么伤感。有一天,一个人不远千里,从京北飞到海上,找到向琴琴,给她看一箱钱和一个订婚戒指,是个大钻戒。"
赵宇看看周围的人,大家专心听他说。
"后来两人回到旅馆。"
钟辉面色变得不好看,便还在強装镇定:"赵宇,别开玩笑啊――"
玫催赵宇。
"向琴琴没有孕怀,还像以前一样漂亮,她刚离了婚,非常空虚,于是,她就答应了那个人,准备开始生新活――可那人在第二天一早,留下一个纸条后走了。"
大家看着赵宇。
"纸条上写着,"赵宇点上一支烟,吐出一口,"纸条上写着,'现在你知道几年以前我有多痛苦了吧'――钟辉,我本来不想说这件事,但我觉得有钱了这么做没什么意思,我不想说对老同学这么做有劲没有,我想说的是,一个人这样找回自信心也太没出息了――知道为什么我这么说吗?因为向琴琴现在把那颗钻戒挂在墙上,每天看一眼,为的是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能相信什么了――这件事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赵宇把支票撕掉了,他扫视众人,众人一齐低下头。
8
从香港美食城出来的时候,赵玫对柳燕和赵宇扫兴地说:"哎,聚会不
而散。"
说完便走了。
柳燕看着赵宇:"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讲这件事吗?"
"柳燕,我没想到会碰到他。"赵宇说。
"你以为会碰到向琴琴是不是?"
"柳燕,你不能老翻我的旧帐,这样做对你我都没好处。"
"赵宇,你真的知道不要做对人没好处的事吗?你不知道――如果知道,今天你就不会这样,我们大老远过来,不是为了做对我们没好处的事,对吗?――知道吗?今天你做错了两件事――第一,你不该拒绝那笔钱,第二,你不该讲钟辉的坏话,你的第一个错误会使我们在今后三个月里很被动,你的第二个错误伤害了钟辉,有些事情,说一遍往往比做一遍还要残酷,因为语言是无情的――你的话让聚会变得很尴尬,也让你自己不舒服,你说了事情的真相,痛快了吧?可是,对谁有好处?你这么天真,将来会一事无成的。"
赵宇看着柳燕,一言不发。
"我说的不对吗?"柳燕说。
赵宇仍不说话。
"你看着我干什么?走吧。"
柳燕要走,赵宇一把抓住她。
"柳燕,你变了,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不愿看到的东西,这一点我必须得告诉你。"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说完,柳燕便顾自走了。
赵宇看着她的背影,然后左右看看,人们已经散去了。
87
第二天,柳燕刚到EGO店內,店员便交给她一张名片。
柳燕问:"有什么事吗?"
"来过一个香港人,他在这里呆了很久,说要见你,这是他的名片,他说在饭店等你给他电话。"店员说。
柳燕看名片,上面写着:香港利达德服装有限公司朱启仁。
柳燕把名片在手上翻弄了几下,意识到也可能这是一
救命草,于是走向电话,抓起来拨号。
88
"EGO是属于你自己的牌子吗?"在饭店的咖啡厅,朱启仁们柳燕。
"我是跟别人合伙儿。"
"所有的设计都是你一个人完成的吗?"
"是,是我自己的设计。"
"我喜欢你的设计,很时尚,很专业,也很有个性,你愿意跟我们公司合作吗?"
"那要看用什么方式。"
"你喜欢什么方式?"
"你们会提供什么方式?"
"你可以用你的店加入我们公司的连锁,也可以直接入进我们公司设计部门,还可以把你的设计卖给我们公司,每年秋冬两季,我会从你的设计中挑选一些,加入到我们公司的品牌中。"
柳燕点点头。
朱启仁接着说:"我建议你加入我们公司,我们在京北也有分支,或者你可以去香港工作,我们公司雇佣世界各地的设计师,公司每年会组织设计人员去欧洲参观时装发布会,还有很多别的机会,我们以前在陆大请过设计师――你看,这里有一份我们公司的介绍材料,你可以看看――我原来就是公司的设计人员,这个公司给年轻人提供的条件相当好,在香港同业中也算不错的――如果你愿意,你把以前的作品收集一下,给我一套,我今天晚上回香港,明天就可以交给我的上级主管,他是我的朋友――怎么样?"
柳燕说:"我得考虑考虑,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别的合作方式我们也会考虑。"朱启仁说。
"我回去和别人商量一下。"
"那我等你的答复,我名片上有我在香港的联系电话,你也给我留一个电话。"朱启仁掏出本和笔,递给柳燕,柳燕留下电话后说:"那好,就这样。"
说罢,柳燕站起来。
朱启仁说:"对不起,我再多说一句,很多陆大人很有才华,但没有机会和条件来实现他们的理想――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吗?"
89
柳燕在厨房做菜。
赵宇坐到桌边,打开灯,桌上放着柳燕的包,包里的东西有一部分在外面,其中就有利达德的介绍和朱启仁的名片,赵宇翻着看看,然后走到厨房门前,打开门,靠在门框上。
柳燕正在炒菜:"你出去,全是油烟儿。"
赵宇晃晃介绍材料:"我听店里的小王说,你跟香港人谈事儿去了?"
"他们想跟我们合作,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合作?"
"收购啦,买设计啦什么的。"
"你的意思呢?"
柳燕关了火:"我?我不知道。"
赵宇把一个盘子递过去,柳燕把菜装进去,然后说:"吃饭吧。"
在厅里,柳燕和赵宇各坐桌子一边,默默地吃着饭。
赵宇说:"我有一个感觉――我们在一起耗上了。"
"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有点耽误你了。"
"我看,你是觉得我在耽误你。"
两人对视。
赵宇说:"我不想吵架。"
"我也不想。"
两人分头吃饭,赵宇吃完了,把碗放在桌上。
柳燕吃完,也把碗放在桌上,两人同时伸手拿对方的碗,又同时收回来。
赵宇说:"我洗吧,你做的饭。"
赵宇抄起碗走了,柳燕坐在原地,用一个玻璃杯子喝水。
赵宇回来,把菜也端走了。
柳燕看着他。
赵宇再回来,用一块抹布擦桌子,柳燕把杯子抬起来,让赵宇擦干净桌子。
柳燕又倒了一杯水。
赵宇回来,走过柳燕,躺到
上。
柳燕回头看了他一眼,接着把水喝完。
90
徐刚背着一个小包,跟一个送他出来的武警握手,然后走出了监狱的大门,他往前走了几步,门在他后面关上了。
前面,赵宇在等着他。
徐刚冲赵宇做了一个向自己开
的手势,突然间,他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赵宇过去,把他翻过来。
"徐刚,徐刚,你没事儿吧?"
"我已经死了,真的,我已经死了。"徐刚闭着眼睛说。
徐刚睁开眼睛:"现在,我就像重获生新。"
"如果你在里面死了一次,那么你出来以后就会再死十次。"赵宇说。
"真的?"
"少废话,起来吧。"
"赵宇,你得告诉我,那些走来走去的都是什么?"
赵宇看看不远处的行人,然后看着他:"我告诉你,所有的人都死了――你看到的都是行尸走
,妈的,起来,走吧。"
"有没有姑娘发我?"徐刚问。
赵宇头摇。
"如果没有姑娘发我,就发我
儿烟吧。"
徐刚睁开眼睛,笑了,赵宇把嘴里叼的烟递给他,也笑了。
9
赵宇知道徐刚一无所有,就带着他逛了逛商店,送了他一些服衣、烟、洋酒之类的东西,两人连连感叹一毕业就让社会修理得够呛。
晚上,两人来到多年前常来的酒吧,里面仍是坐満了人,
轰轰的,酒吧的格局已经变了,两人都喝了不少酒,徐刚有点醉了,他探着身跟赵宇说话。
"哎,你还没告诉我,你现在怎么样?"
"一句话,不怎么样。"
忽然间,赵宇和徐刚目光不约而同地回头望着一个走过的漂亮姑娘,看过之后,徐刚回过头来:"别一句话,多说几句――除了我,你还能对谁说?"
"我和柳燕开了一个时装店,不太景气,柳燕想改变现状,她天天拼命工作,我成天无所事事,想揷手都揷不上,完全是一摆设――她来了,我们别说这事了。"
柳燕从外面进来,赵宇招呼她过来,柳燕坐在赵宇身边。
"你好,柳燕,赵宇刚才告诉我,他爱你爱得发疯,没有你无法生活。"
"他是爱磨折我爱得发疯――哎,我也想要一杯酒,姐小――"柳燕说。
赵宇和徐刚对视一眼。
赵宇问柳燕:"有莉莉的消息吗?"
"别提她了――以后也别提她。"徐刚打断赵宇。
一个姐小过来,柳燕说:"要一杯血玛丽――再来一杯冰水,你们想要米花吗?"
徐刚说:"米花是个姑娘吗?要是姑娘就要。"
"要一个甜米花。"柳燕说。
女服务员走了。
"柳燕,我叫你一声嫂子你爱听吗?"徐刚说。
"不爱听――哎,赵宇,鱼头今天又来店里胡搅蛮
。"柳燕冷淡地回答,她已不习惯那种老朋友几年前的说话方式。
"我看他是找你胡搅蛮
。"赵宇说。
"得了吧,还有,店里的小王辞职不干了,我们得找一个店员。"
"如果你们不嫌弃,找我好了。"徐刚说。
"徐刚,你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柳燕这样回绝他。
"我能吗,柳燕?"
"那当然。"
"我说不能!"半醉的徐刚一下子拍案而起,服务端来酒和米花,徐刚抓了一把米花吃,"知道为什么吗?我告诉你――找一个好工作,必须得先写一份简历,上面得有你的工作经验,是不是?"
"当然。"柳燕说。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写!我一毕业就进监狱了,在里面我学会了做木工活儿,还会
服衣,修收音机――如果这也算工作经验的话。"
"徐刚,要是我是你,就把以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我知道你和赵宇一起上学,一起给姑娘写情书,一起拿着菜刀和人打架,可是这和你的现状一点关系也没有,很多年过去了,你们都不小了,你不能这样悲愤,悲愤没有用。首先你得看得起你自己,别人才会看得起你,你别太没出息了。"柳燕一本正经地说。
"柳燕,我们见面才三分钟,但我有话要告诉你,我觉得你变了,变得有出息了,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我是把你当朋友才对你这么说的,可你把我当别的,你别看我不怎么样,可我能为朋友两肋揷刀,我看得起自己这一点,我也只有在这一点上看得起自己,我原以为在外面的朋友就剩了你们两个,可没想到你变成了一个势利小人,我告诉你,我和赵宇在各大学四处摘校花儿的时候,你还丑小鸭呢!你以为赵宇真离不开你?我告诉你,你离开0分钟,赵宇就能找一个比你強00倍的姑娘,我这话撂这儿了,你信不信?"
柳燕被噎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赵宇拉她,她甩脫了赵宇的手,又坐下了,但毫不留情地回击道:"徐刚,我不在乎你对我说什么,可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这世界上就你亏了,就你倒霉,我只告诉你,你不平衡一点用也没有,没人会同情你的,我才不需要你为我两肋揷刀呢,你要是真为我两肋揷刀我还觉得麻烦呢!"
柳燕把冰水和酒一口气喝完,拎着包站起来,独自走了出去。
徐刚探头看柳燕走,然后不安地说:"赵宇,你不追追她?"
"算了。"
"对不起。"
"以后不要对我说对不起,永远不要对我说对不起。"赵宇说。
徐刚没有说话,他拍了一下赵宇,然后用手里的酒杯碰了一下赵宇的酒杯,一口喝干。他放下杯子,四下看看:"这酒吧真闷,所有的地方都一样闷,你看后面那姑娘怎么样?"
"还行。但她老公在外面,我看见的。"
"去他*的老公,我想上厕所。"
"在后面。"
"我想带那个姑娘一起上。"
徐刚站起来,赵宇一把没拉住,徐刚向那个姑娘走过去,赵宇跟在旁边。
"我想请你去东方一号跳舞。"徐刚摇晃着对那个姑娘说。
"东方一号停业了。"赵宇提醒他。
姑娘左顾右看,不说话。
"真的,我刚从监狱里出来,什么都不知道,哎,你怕我吗?"
姑娘不理他。
"你要不同意,就走吧,我来付你的账。"徐刚说。
姑娘不耐烦地站起来,走了。
徐刚叹了口气,对赵宇说:"你来付账吧,她走了。"
眨眼间,一个小伙子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那个姑娘,姑娘拉着他,小伙子来到徐刚面前。
徐刚"啪"地一声把一个酒瓶子口摔碎了,对着尖利的玻璃喝了一口酒,一指那个小伙子,头也不回地叫道:"滚蛋!"
小伙子愣了一下,姑娘把他拉走了。
服务员过来扫玻璃。
老板拉着赵宇走到一边,用胳膊搂着他的肩膀:"你朋友喝多了吧?"
赵宇点点头。
"这么着,你们走吧,别在我这儿生事儿,酒钱算我的。"
老板拍拍赵宇的后背。
赵宇离开老板,走过去扶徐刚。
"徐刚,咱们走吧。"
徐刚扶着桌子把剩酒喝完,他看了一眼老板,老板正向这边看着。
徐刚对赵宇醉醺醺地说:"瞧,我刚一出来就有人不喜欢我,这世界真冷漠!"
徐刚弯身下找什么。
赵宇从桌子下面把徐刚的一堆手提袋给他,里面装着赵宇送他的东西。
徐刚接过来:"赵宇,我告诉你,我想重新做人,可你得告诉我从哪儿做起?"
赵宇抱住徐刚:"徐刚,我告诉你,我跟你一样,每天都在想重新做人。我们走吧。"
两人往外走,走了几步,徐刚抓住赵宇。
"赵宇,我以后不再打架了,我要回家,赵宇,你记不记得我们家住哪儿?"
赵宇点头。
"我怕我不记得了,什么都变了。"徐刚伤感地说。
"我送你回去。"赵宇抱着徐刚往外走,心里十分不好受。
两人来到酒吧外,徐刚深深地昅了口气,说:"我们家是另一个监狱,我不想回去。"
"要不你到我那儿去。"
"到处都一样,我还是回去吧――记住我的话,以后别来找我,等我找你――别忘了啊――我只对你一个人这么说。"徐刚说罢,头也不回地钻进一辆出租车走了。
92
同一天夜里,把于小丽弄到家里说话的鱼头也不好受,他同样喝了不少酒,然后对着于小丽不停地说话。
"小丽,你说该怎么办?"
"你别再去了。"于小丽说。
"别再去了?",鱼头又喝了一口,"我也想别再去了――可、可我腿自己就动了。"
"动就动了呗。"
"可一到那儿我就不知道说什么。"
"你说什么?"
"胡说,
说――说要买她的店,说要请她吃饭――还能说什么?"
"那叫胡搅蛮
,还不如不去。"
"这我还不知道――可我老想起她胃疼,一想起她胃疼,我就心疼,"鱼头用手在自己
前
摸着,"怪不得呢,别说这两地儿挨得还
近!"
"得了吧你!"于小丽笑道。
"有你丫这么跟我说话的吗?我告诉你――就是我媳妇,要敢说我,我立码菗丫的!"鱼头忽然生气了。
"那我不说不就得了。"于小丽把身体转个了方向,喝酒。
"你丫转过来――转过来。"
"我怎么了?"
"我给你2千块钱,算够意思吧,你呢,你理都不理我,你这不是装孙子嘛!"
"我一说话你就急――我干脆不说了。"
"大孙子再急――行了吧,你畅所
言吧。"
"什么叫畅所
言?"
"畅所
言就是,想说什么说什么,骂我都行,我不生气。"鱼头又变了调子。
"那我可说了啊?"
"说吧。"
"干脆,你明儿过去直接跟她说。"
"说什么?"
"说之前,你先买一大钻戒,把钻戒给她,说你爱她呀什么的――然后告诉她你给她房子,给她汽车,把你的一切全给她。"
"别
蛋了,全给她,我怎么混呀!你丫这不是害我嘛!"
"又急又急!"
"我大孙子,行了吧,接着说。"
"你不就那么一说嘛――真给她呀!"
"人要不理我这一套呢?"
"不理就算了呗,反正你也说过了――这玩艺可不就是一锤子买卖嘛!"
"去你妈的吧,净废话,这我还不知道!"
"去你妈的――你!"
"行行行,去我妈的,行了吧,你好好说话,好好说,你替我想想,设身处地地替我想想。"
"我不是一直替你想嘛――要替她想――"
"替她想怎么了?"
"我没替她想过。"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没法办。"
"你再这么说就把2千块钱还我。"
"还千我就走。"
"不行,2千都还我。"
"我说了这么半天了,嘴都说干了。"
鱼头忽然把于小丽的酒杯"啪"地往于小丽面前一顿:"你把我酒都喝干了――什么嘴干?嘴干就是还想喝!"
"我不喝了!你以为我真爱喝呀――你给我找点水来。"
"不行,你先替我想想办法――混了那么多男的,连这么点事儿就办不成,还三陪呢――我要是你们头,得好好培训一下你们,一点儿职业道德也没有――知道什么叫三陪嘛?"
于小丽掰着手指头说:"三陪――陪吃――陪喝、陪觉睡――你以为我傻子呀!"
"你丫就是傻子――你以为我没开过歌厅呐!我告诉你,什么叫三陪?三陪是陪吃陪喝陪跳舞,妈的要是把你悠进去,你这么
说,非教养你三年不可!傻瓜一个!不清理整顿你们是不行!"
"真的?"
"什么真的?"
"三陪真是陪吃陪喝陪跳舞呀?"
"当然啦――你看我,对你要求过别的吗?我告你,我还五好市民呢,这么多年,一直带头遵守家国规定!"
"那家国规定你跟我跳舞,你怎么不跳?"
"我不会跳!跳楼我倒会,你跟我跳吗?"
"要一楼我就跳。"
"一楼,还地下室呢!你们丫全一帮
贼!什么社会风气呀!"
于小丽又笑了。
"笑什么?"
"我觉得你
逗的――还愤世嫉俗呐!"
"别来这套――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啊,快点。"
"我说,你能不能想点别的?干嘛就跟这件事儿干上了?"
"我不是跟这件事干上了――我是,我是――"
"你是什么?"
"我不是老想她胃疼嘛!"
"你干嘛老想她胃疼呀?"
"我也不知道。"
"我教你一招吧。"
"行呀。"
"你想想她别的。"
"别的我也不是没想过――有什么用呀!瞎想!"
"谁说那个啦――我是说别的。"
"什么别的?我告你啊,**不行,**是暴力,你还嫌这世界上的暴力少啊?"
"都说什么呢!谁让你想**了,我让你想别的。"
"蒙汗药啊?"
"真够笨的,你――你想想她不好的那些事儿。"
"她哪儿都好。"
"我不信。"
"跟你这人说话怎么那么累呀!"
"我还觉得累呢!"
"你明说吧――快说!"
"我可真说了啊?"
"快点。"
"你想想她拉屎――好好想想!"
"你这人怎么这么恶心呀,人喜欢一姑娘,你非说她拉屎――还拉稀呢!"
"对!拉稀也行,更臭!"
鱼头急了,站猛地站起来:"滚蛋!你丫给我滚蛋!整个一个
俗!"
"我走了啊?"
"别别别――我又大孙子啦!"
"你别跟我装孙子啦!我可受够了――我走了。"
"行行行,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告诉你啊――这事儿你可别跟外人说去!"
"什么外人呀?你先告诉我,什么叫內人?"
"算了算了,跟你说什么也没用,一点正经没有。"
"再见啊。"
"下次我还找你。"
"什么下次下次的――我可受不了了。"
"一定来啊。"
"下次你来点别的吧――娘老満腔
地冲过来,天天听你跟我说柳燕柳燕柳燕,你不是就想柳儿藌嘛――成天跟我说个没完,你以为我心理医生啊!"说完,于小丽"咣"地一下把门关上了。
鱼头却站在原地感叹:"
俗啊――太
俗了――拉屎,亏她想的出来,实在是――太恶心了!"
93
告别了徐刚,赵宇一个人在冷冷清清的街上逛了一会儿,一种说不出的苦闷之情油然而生,终于,他走累了,回到家,他开了门,进来,用后背把门关上了。
坐在灯下写着什么的柳燕抬起头。
赵宇走到柳燕身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柳燕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柳燕,你不想跟我说话吗?"赵宇说。
"你喝多了。"
"你知道,我从来不会喝多。"
"现在,店里的事儿你一点也不管了。"
"柳燕,我不知道我该管什么――"
"你看,这是我列的一张表,我想,我们应该开几个销售点儿,我们不能指望这一个店会有多少销售额。"
"我也想过――可我们没有资金。"
"我们可以代销。"
"我们是一个品牌呀――你想把你的设计扔到小摊儿上吗?"
"我们可以在大商场找――现在就要换季了,我们的服装积庒很严重――我们又快没有
动资金了。"
"柳燕,就按你说的做吧――告诉我,我该做什么?"
"这是我列出的一些商场,这是条件,我们明天分头去跟他们谈。"
柳燕把一张纸给了赵宇,赵宇拿过来看了两眼,点点头,然后叹了口气。
"徐刚怎么样?"柳燕问。
"我把他送回家了。"
"我不该那么说他。"
"你已经说了。"
"赵宇,我不是故意的。"
"说了就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赵宇。"
赵宇回过头去看柳燕。
"我们是不是该分手了?"
赵宇的嘴动了两下,没出声。
柳燕扭过头去,无声地哭了。
"柳燕,你怎么了?"
"我觉得,我们完了。"
"我们不是
好吗?"
忽然,柳燕开始脫服衣,但她听到赵宇说:"你把灯关上好吗?我不想看见你的脸。"
赵宇坐着没动,她看到柳燕脫得只剩下
罩,然后扭过头去。
柳燕把面前的台灯关了。
赵宇站起来去关房间中的灯,柳燕给他的纸从膝盖上滑下去。
赵宇走到大灯的开关前,伸出手关灯,手在开关上停住了,他回头看柳燕。
"我也不想让你看我的脸。"柳燕就在他的头将转未转时说。
赵宇还是回头看到了她,他看着她,看了许久,然后闭上眼睛。
赵宇的手按动开关,把灯关了。
94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赵宇心情十分不好,他发现柳燕已经走了,留下那一份代销合同,于是,他打起精神,先去一个复印点把合同复印了几十份,然后就冲上大街,一个个柜台地地与别人谈代销,他心里很清楚,这是最后的奔忙了。
在赵宇胡乱奔走的时候,柳燕坐在EGO店里发愣,她有个感觉,与赵宇的事情越早结束越好,但如何结束呢?她没有理出头绪,她找到朱启仁留给她的名片,把电话打到香港,不走运的是,柳燕得知,朱启仁已经在几天前从那家时装公司辞职了。接着,柳燕恍惚间想到今天该给店员们发工资了,她问领班姐小,领班姐小点点头,柳燕想了想,说:"你跟大家说一下,明天发。"
晚上下班以后,柳燕一个人走在街上,她状态不佳,不知为什么,特别地不想回家面对赵宇,于是就在街上游
到很晚,柳燕不知她与赵宇间的一团
麻该如何收拾停当,她不知该跟赵宇从何说起,她就那样从EGO店一直走回家,路上,凡是能停留的地方她都停留了,就连一个共公报亭她都不放过,她买了两份报纸,钻进一家快餐店里,逐行阅读,一副专心致志样子,她不知道,赵宇的心情也与她差不到哪儿去,赵宇也不愿回家,他的方式是工作,直到把一个个可能谈代销的地方都谈得关了门,他才余兴未尽地收手,他坚持走回家,一直盼着路边能出点什么事,好在外面尽情地围观,令他不満的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只好对无聊的街头夜景劲使地
连,但是,一切都没有用,他仍得回家,并且,不得不看到柳燕。
95
出乎柳燕意料的是,赵宇比她还晚到家,就在她开始为他担心的时候,赵宇回来了,一进门,便假装奋兴地把几张合同纸被"啪"地一下拍在饭桌上。
"签了4家,还有7家等着看样衣,"赵宇说,"明天再出去跑跑。"
柳燕不知说什么,半天才摇头摇,说:"你知道,没有用的。"
赵宇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柳燕。"
"没有用,赵宇――你知道――代销,你只能给他们成本价,而且,钱也收不回来。"
"我们可以让人3天清点一次。"
"你别说了。"柳燕说,"主意是我想的,但我没想到你真的去谈,也许你我的心情是一样的,总得为这件事再做点什么。"
赵宇不再说什么了,他点上一支烟,窝进沙发里。
"记得吗,我第一次做服衣,是摆小摊儿,为自己做――第二次,是和你一起做――两次的结果是一样的。"
"你不能就这样轻易――"
柳燕抢过赵宇的话头儿:"我没做好,两次都没做好。"
"你不能这样想,一个人,只有在他自认失败的时候才是真正失败。"
"赵宇,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们已经失败了――从一开始,就没有成功过,我们想了好多办法,能做的都做了――可没人想穿我们的服衣。"
"那又怎么样,我们总不能每天坐在这儿哭吧?"
"如果有用的话,我就每天坐在这儿哭。"说罢,她站起来,走到墙边,拿了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一摞钱。
"这是他们的工资,我把从赵玫那儿借的钱提光了,明天你给他们吧,我答应过他们,我不想去店里了――我们欠了很多债,如果我们什么也不干,天天坐着奔驰车兜风也不会花掉这么多钱――我有时候觉得这像个儿戏。"
"柳燕,有时候,人会遇上一件倒霉事儿,也不知为什么,一件倒霉事儿就会引起另一件更倒霉的事儿,这就是所谓的坏运气,坏运气会招至更坏的运气,谁也说不清这是什么道理,就象打麻将――如果我们能顶住――"
"赵宇,现在我不想和你谈什么顶住顶不住的问题,我最后只关心一件事,我们把店给谁?"柳燕看了一眼赵宇的反应,"鱼头昨天来过――或者你去问问小芳她们,愿不愿意把它改成一个化妆品的商店――她们不是干的
好吗?"
"柳燕,你不应该这样想。"
"其实,我早就应该这样想了。"
赵宇站起来,把烟头儿丢烟灰缸,然后坐到柳燕身边的一把椅子上,说:"柳燕,你想想,为这个店我们做了那么多事――今天我还跑了一天――"
"所以我们该停止了――因为即使我们做的更多,结果也是徒劳的――是徒劳的!你知道吗?我现在就给鱼头打电话。"
柳燕站起来,奔向电话,赵宇用脚一蹬,椅子翘了起来,他赶在柳燕拿电话之前的一瞬抢到电话,"咣"地一声,摔在地上。
柳燕愣了一下,看着赵宇。
"我知道你为什么一有事就给鱼头打电话――你用不着绕来绕去的,干嘛不直接找他去啊!"赵宇酸溜溜地说。
柳燕突然返身跑回卧室,并把门反锁上,不出赵宇所料,不久,从里面传出哭声。
赵宇看了看地上的碎电话,踢了一脚,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关门声在他背后刺耳地响起。
赵宇来到那个常去的酒吧,坐在他与徐刚常坐的那个位置,他也弄不清为什么,感到有些伤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却全都不尽人意,为了摆脫那种突如其来的伤感,他叫了酒,不停地喝,他知道,喝酒无法排解苦闷,尽管如此,他仍一边喝一边想:喝醉了就全好了。
9
柳燕痛哭一气之后,觉得好了点,于是从
头摘下电话,犹豫了一下,按动号码,电话响了几下以后,通了,传来赵玫的声音:"喂,喂――喂。"
"是我。"柳燕说,声调可怜巴巴的。
"怎么了?"
"没事儿。"
"如果钱不够的话,我这儿有。"
"不是因为钱。"
"怎么了?又吵架了?"
"是。"
"赵宇呢?"
"走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
"为什么?"
"为了――不知道。"
"谁都有遇到倒霉事的时候。"赵玫安慰她。
"我遇到赵宇,就是遇到倒霉事儿,我要面对他,就永远得面对倒霉事。"
"那就离开他。"
"我离开过。"
"那就再离开一次。"
"可我又受不了。"
"你怎么突然没出息起来了?"
"我一直没出息――"柳燕哭了。
"你在家吗?"
"在家。"
"吃饭没有?"
"吃了。"
"我过去看你。"
"不,别过来。"
"你想怎么样?"
"我想出去走走。"
"你不会走丢了吧?"
"我不会。"
"到底怎么了?"
"我要把店买了,他不肯,还摔电话。"
"为什么摔电话?"
"因为我说要给鱼头打,他就说我想跟鱼头――"
"他有病吧?"
"是,还不吃药。"
"那鱼头――"
"鱼头老到我们店里来纠
――说要买我们的店,所以赵宇就不高兴。"
"柳燕,我怎么说你们呀?"
"我也不知道。"
"现在没事了吗?"
"没事了。"
"那我可要觉睡了。"
"你睡吧。"
"你呢?"
"我出去走走,走累了再回来睡。"
"那赵宇怎么办?"
"他会回来的。"
"那好吧。"
"再见。"柳燕挂了电话,从
上爬起来,把地上的坏电话收拾好,倒进垃圾箱。
然后来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然后出了门。
97
柳燕一下楼,一道灯光晃过来,她用手挡住脸,车灯熄了,鱼头的
犷的声音传过来。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你看,把你们堵门口儿了吧――赵宇呢?"
柳燕放下手,看着鱼头走过来。
"出去了。"
"那你――"
"我出来散散步。"
"散步?多累呀,以车代步吧,我当司机,你说怎么样?"
"我正好有事要找你谈。"
"真的?咱们谁跟谁呀?谈什么呀,我拍板儿了!"
柳燕上了车,鱼头也上车,汽车倒了出去。
98
鱼头的车开在街上,柳燕坐在他旁边,已经很晚了,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
"我有时候呆着心里烦,就开车出来兜风,开累了,就回去觉睡。"鱼头说。
"我上学的时候,看过一本科幻小说,里面一个外星人给上级打报告,说地球人长得像一个方铁壳,脚下长了四个圆轱轳,晚上眼睛会发光,走起路来很守规矩,一个跟着一个,还说每个地球人里面都长着几个寄生虫。"
鱼头听着听着笑了起来:"这外星人也太笨了,把汽车当成地球人了。"
柳燕翻翻了白眼,用手摸了摸汽车音响:"他们当然没有你聪明。"
鱼头收住笑声:"我刚买了几张碟,有《过把瘾》主题歌,特好听――在那儿――你不听听?"
"我毕业以后就不爱听音乐了。"
"那是你没用发烧音响,用发烧音响听,效果就不一样――什么都好听。"
柳燕歪头看了鱼头一眼。
"我说的不对吗?"
"鱼头,你要听实话吗?"
"骂我吧。"鱼头说。
柳燕笑笑。
"你说呀――要知道,四十五岁的我,是不会就因为听了一句话就撞车的。"鱼头再次说。
"有时候,我觉得只要我们一开口说话,就说明我们想的是多么地风马牛不相及。"
"别的时候呢?"鱼头问。
"别的时候?",柳燕笑了,"别的时候我觉得你这人
有意思的。"
鱼头看了柳燕一眼,回过头,继续开车:"是吗?"
柳燕点点头。
99
汽车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鱼头和柳燕各怀心事,不再说话,汽车驶入夜市,那是由一连串酒吧组成的,车速越来越缓慢,终于,前面堵车了,鱼头把车停住,向外探探头,然后一头靠在椅背上,两人就这样坐在车里,都一言不发,鱼头有点不安,他不时在座位上动扭,柳燕却像没事儿人一样向外张望着,忽然,她听到鱼头轻声咕哝道:"我们是不一样的人。"
"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们是不一样的人。"说罢,鱼头叹口气。
"我看不一定,我们也许是一样的人。"
"你说什么?"鱼头问。
"我说也许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都不是我们想做的那种人,而是我们不得不做的那种人――只有赵宇才是跟我们不一样的人。"柳燕说完,也叹了口气。
200
就在鱼头和柳燕忙着叹气的时候,赵宇的酒劲儿过去了,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到柜台边上去结账,然后往外走,路过自己的桌子时,把一些空酒瓶子碰掉在地上,他来到路边,招车,事实上,赵宇就站在鱼头的车前,而他并没有注意到鱼头的车,车里的他们也同样没有注意到他,就连盯着汽车后视镜出神的柳燕,也没有在里面看到赵宇的身影。
赵宇沿着路边走了一段,来到一个路口,他招到一辆出租车,径直回家,赵宇上楼,敲门,里面静悄悄地,没人回答。
"柳燕,柳燕,开门,开门,我有话对你说――开门――我回来了,我没带钥匙。"
赵宇没有推动门。
赵宇背过身,靠在门上,点燃一支烟,然后出溜下去,一直坐到地上。他摇晃头部,自言自语地说:"柳燕,我想过了,我们把店卖了吧,我知道,你感到內疚,你别怪自己,要怪只能怪我,是我拉着你做你力不所不能及的事――是我。"
赵宇坐了一会儿,感到很不舒服,于是他站起来,原路返回,来到楼下,他知道柳燕也出去了,却不知到哪里找她,于是,他走到不远处的小街上,向着柳燕可能回来的方向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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