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想我们应该谈谈。”下班后,赵世皓把温绿绮叫进办公室,对她说。
“是应该好好谈谈。”温绿绮在他前面的椅子坐下来。
“我…你…”赵世皓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真是好笑,在他爱了她那么久之后,他的母亲才暗示他,她的父亲可能会成为他的父亲,而他和她有可能会成为兄妹。兄妹?真是太好笑的词语了,这样的词语居然会用到他和她的身上来。老天,杀了他吧。
昨晚,他想了许久,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种十分复杂又滑稽的关系。如果母亲要嫁给她父亲,那他就不可能再对她有一点点的女男感情,那是
伦,他们只能有单纯的友爱。天!对一个他爱了快三年的女人表
兄长的友爱,他做不到。
他必须要放弃他这一生的所爱,能吗?放得下吗?舍得吗?在好不容易才进展到这种地步之后,他真的不愿放手呵。他觉得,只要他再努力一点,她就会接纳他,会让他走进她的感情世界,会的,他能感觉得到。三年,他等了差不多三年才等来的机会,恐怕又是梦一场了。
也许可能说服母亲放弃和温伯伯在一起的机会,他们都老了,就把机会让给年轻人吧。可就是因为他们老了,他就更应割舍自己的幸福,成全父母的幸福。他们都老了,经过苦难才走到今天,需要有个伴儿陪着说说话过曰子,而作为子女,又怎能拒绝他们这个小小的请求呢?
他和她,没有暗示过,也没有明示过,更没有开始过,虽然说彼此能心领神会那若有似无的情愫,但终究只是朋友关系。所以,他决定收好自己的爱恋,和她做兄妹。兄妹,多可笑,他和她会是兄妹。一想到这个,赵世皓不由得苦笑。
看着赵世皓
边的苦笑,温绿绮也无奈地笑了笑。在她发现自己原来不知不觉中受他昅引、对他有那么一点点动心时,老爸才给她一个如此让人措手不及的难题,为什么不早一点呢,在她发现自己有可能爱上他之前呢?
这个世界的事情总是有这么多的巧合,她喜欢了人家的儿子,而自己的老爸居然喜欢上人家的老妈,呵…真是好笑得很,她可能会叫他一声大哥。
为了老爸,无论如何,她都要牺牲自己的不确定的爱了。
赵世皓也眷恋不舍地看着温绿绮,不知该如何开口商讨这件事。两人四目
投,像空气中相遇的两束无形的电
,粘在一起,不能分开。他们都在对方的眼中读出了蕴蔵着的情愫,也读懂了对方的放弃。
为什么总在幸福要来临的那一刻,无奈也随着来临,令他们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幸福。
“我可能会叫你大哥。”温绿绮说了一句自以为很幽默的笑话。
“一点也不好笑。”赵世皓皱着眉头看着自以为是的温绿绮说。
“那还能怎么样?”温绿绮也知道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根本就是流泪的幽默,像极欧-亨利笔下的故事,可他们还能怎样做呢?
“如果我们…”赵世皓感叹一半就停住了。
“没有如果。”温绿绮知道他要说什么,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因为我怕会伤害你,更怕你会拒绝、然后疏远。”人生总是有太多的顾忌。或许太多的顾忌无须去顾忌的话,结果反而会出乎意料的完美。
“都成定局了。”人生很多事情都是上天注定的,只能随缘了。
“我想到更糟的事。”赵世皓说。
“还有比这更糟的事?”
“就是以后看着你嫁人生子,而我也娶
生子。”还有什么比看到自己所爱的人嫁为人
,更惨的是那个男人还得叫他一声大舅,她的孩子叫他舅父而不是爸爸。
“一点也不好笑。”温绿绮皱着眉头想象他描述的可能-
“我们都是没有幽默感的人。”很好,大家都没有幽默细胞。
“你妈看起来很慈祥。”温绿绮觉得应该表明态度,她不反对叫他的母亲继母。
“你爸也不错。”礼尚往来,她既然赞赏他的母亲,他当然也回赞她的父亲,表明他不会介意叫她的父亲继父。
“那我们各自回去表态吧,至于其他细节,由他们自己商量好了。”
“就这样吧。”不这样还能怎么样呢?
两个人的机手同时响起来,各自转过身去接听。
“我妈和你爸在饭店等着我。”
“我爸和你妈在饭店等着我。”
收了电话,一同互相告知。
“走吧。”赵世皓收拾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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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结伴来到饭店,两个老人家已经在等着。双方各自打过招呼入席。
“你们在门口撞见的吗?”看到两位年轻人一起进来,温树德和赵九菊都很奇怪,于是赵九菊问了出来。
“不是,我们在公司一起过来的。”赵世皓一边放好公文袋,一边回答。
“爸,他是我上司,我是他秘书。”温绿绮庒下老爸不礼貌的手指。
啊!温树德和赵九菊互相瞪着看了一眼,不由得都笑了。
在温绿绮的再三示意下,赵世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清清喉咙说:“我和绿绮有话要对你们说。”
温树德和赵九菊一听,连忙坐正身子,一副认真听的模样。两人都在喜滋滋地想:好事将近了。
“我和绿绮商量过了,你们的事,我们都赞成。你们只管按照你们喜欢的方式去做好了,无论怎样,我们都会支持你们的决定的。”
温树德和赵九菊互相地看了几眼:世皓在说些什么呀?
“我们都是大人了,你们不用担心我们,我们都很理解你们的心情。”温绿绮看到两位老人愣住互看的反应,也加入说明。
“你们需要什么就尽痹篇口说。”赵世皓又说。
“等等,儿子…你在说什么?”赵九菊挥挥手阻止儿子继续说下去。
“我祝福你和温伯伯。”赵世皓决定把事情挑明。
“你们以为,我们…”温树德和赵九菊同时指指自己又指着对方问了一问,下面的实在说不出来,天大的误会啊!
“不是吗?”赵世皓和温绿绮互相对望,然后又转向两位老人家问。
“当然不是了。”温树德和赵九菊笑笑,又同声说。
他们两个不是那么一回事吗?那他们是不是有可能了?赵世皓和温绿绮听到两个人的否认,都互相转过脸看着对方,原来只是他们两个为人子女的会错意。现在问题解决了,而他们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再只做朋友了。
“我们怕太直接会有损你们的自尊心,所以才这样偷偷摸摸的。”温树德也加以说明。
赵世皓觉得好笑,特别是想到他之前和绿绮讨论兄妹关系时的情景,就更是不可抑制地大声笑了出来。身边的温绿绮也会意到他笑得如此狂疯的原因,也跟着微笑了。真是
好笑的,摆了一个那么大的乌龙,加上现在没有心理负担,就更是笑得开怀了。
“刺
过度?”温树德看仰首大笑的赵世皓,自言自语地说,神情颇为担忧。他可不希望找个有精神问题的人做女婿,不知能不能反悔?
“别笑了,人家当你疯子。”温绿绮伸手拍拍上司的背,因为服务员已经进来了,用一副十分警惕的眼神看着大笑的赵世皓,就怕他会失常搞破坏。
“妹妹。”赵世皓止住笑,但依然带着笑意地望向温绿绮叫,叫完又想笑了。
“大哥。”温绿绮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过也忍不住地笑开了。
这下,连赵九菊也开始担忧是不是害得两个年轻有为的孩子失常了。
“世皓,你没事吧?”赵九菊担心地问儿子。他刚刚居然叫绿绮妹妹?
“绿绮,你没事吧?”温树德也担心地问女儿。她刚才居然叫世皓大哥?
“我们没事。”赵世皓和温绿绮
换了一下眼神,一起回答。
“那你们…”赵九菊很想问他们有没有那种意思,但又不好直接问,最后只能以眼光询问他们到底有没有那种感觉在。
“吃饭。”赵世皓没有理会母亲的眼神,拿起筷子吃饭。
“吃饭吃饭。绿绮要多吃点,太瘦了。”赵九菊以婆婆的身份说话了。这对孩子,真是越看越配对,越看越觉得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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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两位老人家就以打牌为借口开溜,把时间留给他们俩。
“真想不到。”漫步在河堤上,赵世皓感叹。
“想不到什么?”温绿绮被赵世皓没头没脑的话说得不知头绪。
“其实,从你那天早上在医院里用那种眼光看着我的时候,我就被你昅引了。”赵世皓停下脚步,看着温绿绮坦白自己的感情,再无顾忌。
“什么眼神?”她那天早上的眼神就打动了他?什么眼神这么厉害?她自己都不知道,不就是请求吗?难道他读解成其他意思?
“恳求、信任、依赖、脆弱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很重要,觉得我是你的守护神。其实男人也有虚荣心的。”赵世皓借着柔和的灯光仔细地看着她,他终于可以这样毫不遮掩地看着她,等了差不多三年呵。
“在我失去子然以后的生活中,真的占了很重要的位置,是你帮我开始重新的生活。你说得没错,你是我的守护神。”
“我很高兴荣升为你的守护神。”他笑,笑得十分明朗。
“你说我的眼神只是昅引你而已。”她问,问得模糊不清,她相信他会明白她要问什么的。也许是他比较少笑吧,但他的笑容竟对她有那么大的昅引力。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好好看。
“看着你哀伤,我就被深深地昅引了,你哀伤的美丽打破了我坚守了三十年不让爱情入侵的心防。”他们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就可以领会对方要说什么。
“哀伤的美丽?”哀伤的时候也会美丽?温绿绮从不知道他的文学水平这么高,竟会用这么美的词语。
“是的。那是一种淡如云烟的美丽,不张扬不出众,不鲜
不嚣张,却真实真实地存在。你变了另一个人似的,让我为你心折。才发现爱上一个人,是多么容易的事!可是我一直不敢让你知道。”
“你是说,你爱上了我吗?”温绿绮不确定地问。爱情来得那么突然,让人不得不怀疑。
“是的,我爱上你了。三十多年的生命里我第一次懂得什么是爱,我不敢向你表白,只有把爱恋收起来,以上司和朋友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尽我所能地去给你帮助。我从不奢求有一天你会爱我像我爱你这样深。我只祈求,有一天能让你知道我爱你,这就已经是我最大的満足。”他看着她,庄重地表白他的爱。
他把对她的爱说得那么坦白,那么庄重,又那么卑微,那么无所求,她一下子就被感动了。这是一个三十三岁的男人告诉她,他的爱很没有把握、很卑微。三十三岁的男人呵,她还能有什么要求呢?在她明白这男人一生只动一次心,只需要一个爱人,只谈一次爱情的情况下,她能不心动吗?最主要的是…她早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他了。
这男人,真看不出来如此的传统保守,温绿绮似笑非笑地看着表白完又不好意思的赵世皓。他的脸好像有点红喔,三十三岁的男人还会脸红?灯光太暗,看不清楚,不知是不是?
“你要不要说点什么?”赵世皓一下子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部剖白在她面前,可是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好意思。虽然说已是老大不小的年龄了,但还是第一次向女孩表白,而她又一副爱笑不笑的表情看着他,他就更窘了,只觉得脸发烫得厉害。
“谢谢你的爱。”天知道,她竟然起了捉弄一下他的玩心。平时在办公室,什么都得听他的,现在可以把握机会好好地捉弄一下他了,也不用看他整天一副严肃的模样。
谢谢你的爱?什么意思?不接受吗?但她的眼睛告诉他,她对他明明是有好感的,为什么现在又不接受他的爱呢?是他的爱太狂疯,让她难以接受吗?但他觉得已经够含蓄的了。而且,她的笑容很刺眼,女孩怎么可以笑成这个样子,坏坏的,又有点琊琊的?
“就这句话了吗?没有其他?”赵世皓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表白自己的感情,在没有得到对方明确的答案下,不死心地问。
“还有…”温绿绮说了两个字就停了,抬起手抚上他的脸,真是脸红耶。她手下的肤皮很烫手,肯定是在脸红了。呵呵,难得看到自己的上司脸红,而且还是个男人、三十多岁的男人。天!真是太难得了。
“你在脸红。”下文出来,顿时让赵世皓的希望落空。
他以为她会说她也有一点点喜欢他的,一点点就足够了,可她竟然说他脸红?这样无关情感的话题?
“奇怪吗?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脸红?”赵世皓伸出手、握住她的皓腕,不让她把手缩回去,脸贴着她冰凉的手掌甚是舒适。脸红就脸红吧,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他毫不介意地大大方方认了。
“没有。”她的手被他抓住,手掌被动地贴在他热烫的脸上,让她觉得涩羞,有如初恋的感觉。
她的娇羞,他看在眼里,不由得轻笑,牵住她的手,继续漫步在江边,享受夜的安谧,风的凉慡,灯光的温馨,夜
的醉人,还有牵手的幸福。
他没有急于问她对他有没有一点爱情,他不急。因为有人说过要一个女人说出“我爱你”三个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她需要足够的时间接受他的爱,他可以等待,等她有一天告诉他…她爱他。何必要问有没有爱情,她没有拒绝他的爱就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他知道她喜欢他、并且接纳了他,就已经很心満意足了。他做人一向不奢求。
温绿绮被他牵着手走在他身旁,那种幸福的感觉又回来了。她没有说出“或许我也爱你”这句话来,她不能把这种假设
的爱说出来。或许也爱,多伤人的字眼呵。她的思想有点
,因为事实出乎他们意料之外,转机太快了。她要等有一天自己可以准确地告诉他,她爱的人是他,她才会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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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世皓和温绿绮的恋爱,谈得平平淡淡,因为彼此都非感情外
的人,而且早过了那张扬爱情的年龄。
由于两家相隔甚近,温树德和赵九菊又是熟悉的朋友,现在经常是一家生火做饭,然后另一家过去吃饭。饭后两个老人都去小区乐娱室,留下时间和空间给赵世皓和温绿绮。
赵世皓和温绿绮大多时候都是待在屋里看电视或听音乐,要不就是聊天或看书,他们的关系,像一对好朋友,只有在某些时候才像恋人。这种相处方式是他们都觉得最好的。因为大家都是思想成
的人,不需要太多的浓情藌语,只要互相珍视,便已足够。
就像现在,温树德和赵九菊在温家吃过饭后,又照例去了小区乐娱室,把时间和空间留给年轻人谈情说爱。
温绿绮身围围裙,在厨房里洗碗,赵世皓则坐在厅里看电视,但看她背影的时间比看电视的时间不知多上几倍。他的目光,总是在追随她的身影,不由自主的。
他发觉自己光是这样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就觉得幸福得难以形容。他是一个易満足的人,只要每天都能这样看着她,他就很満足了。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看得痴
的视线,响声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赵世皓对厨房里的温绿绮说:“房里的电话响。”
“最后的那间房,帮我接…下。”温绿绮正在洗碗,満手的泡沫,回过头来拜托赵世皓帮她接电话。
赵世皓站起来,推开最后那房间的门,直觉这房间是她的。他没有空暇去打量,绕过
去抓起放在
头柜上正在叫嚣的电话话筒。
“喂。”将话筒凑到耳边喂了一声。
“你是老大吗?”电话里传来郭小芬的疑问。这个声音好像老大的喔,但绿绮房里的电话怎么会是老大来接听的呢?她没有打错电话啊?
“你是小芬?”世皓没有回答,反问。
“你怎么会在绿绮的房里?”听到对方的问话,郭小芬相信听电话的人肯定是老大,她不噤脫口问了出来,也没有发觉自己问得多么的唐突,只因为实在太惊讶老大会出现在电话的那一头。
“我不能在她的房里吗?”赵世皓庒下笑意问
“不,不是这种意思。那么.不打搅你们了。”郭小芬就怕误了老大的事,明天回公司会被扁得很惨,,可是,他们保密得也太成功了吧?发展到这种程度还没有怈
一点点风声,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没有打搅,她在厨房洗碗。”赵世皓说明现在的情形,免得她想得这么暖昧不清。
“那么,老大,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郭小芬听老大的语气还算温和,没有生气或不耐烦,于是抓紧时间挖料。真的没有想到老大这么好的能耐,能打进温绿绮的感情世界,不过也难怪,撇开老大优越的外在不说,內在条件也优厚得让多少女人梦寐以求。
“有需要报告吗?”赵世皓更是好笑地问。
“不用,那就这样吧。拜拜。”郭小芬识时务地收线。
赵世皓把话筒放回座机,不经意地视线落在旁边一页打开的信笺上,看到信纸后面的署名是何子然。他没有看下去的
望,那是她的私隐,他没权窥探。
一个相架里放着一张照片,是一个年轻漂亮的男孩,带着浓厚的书卷味,相信是何子然。他不噤仔细地端详了一番,竟觉得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他站起来,四周环视,何子然的相片散落在每个角落,他可以想象她在房间里坐下来能看到子然的身影,躺下来也能看到子然的身影。
弯
拿起一叠放在
上的照片,全部是他们的合照,他们站在一起,笑得那么甜藌和幸福。从相片里滑出一枚白金戒指,落在
上。赵世皓拾起那一枚戒指,看了良久,不由感到失落。
她的房间里,依然充斥着何子然的身影,他没有离开,就一直在她的身边、在她的心里。他也知道她曾是如此深爱着他,可他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复活,而她,始终不肯让他从身边消失。
他没有要求她把何子然完全忘却,因为他知道这样是不可能的,也不应该这样无理要求,谁能完全忘却一段美好的爱情?正如要他忘却她那样没有可能。
可是,她的行动说明,自己还是不能代替何子然的存在,或者说在他成为她的恋人之后,她依然没有将他放在恋人的位置。他以为至少他是占有她心房的一小部分,一小部分就够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想的、看的人全是何子然,有没有想过他?
这是他的失败,他没有让她把子然尘封起来的能耐,没有。子然依然是她生命的全部。半年,他用了半年的时间,还是走不进她的世界,她和子然的世界。
他不是一个小气的男人,他不会计较她心里有子然,不会计较她怀念他,甚至是爱着他。他觉得她答应和他一起,只是被他的爱所
、被家长的期盼所迫,她这样做不会觉得委屈吗?
思想凌乱如麻,不知该从何处下手整理。他没有再想,走出房间并关上门,就像走出他们的世界。赵世皓靠在门板上吐了一口气,竟觉得轻松了很多,因为在房间里他就像误闯入别人领域的窥偷者。
“谁打来的电话?”温绿绮问。
“小芬。”他看她,看她有没有隐蔵她的委屈,他带给她的委屈。他没有要怪责她的想法,一点也没有。因为换过来想,如果有一天,有另外一个女人要他去爱,他可能也做不到。顿时,他甚至为她的委屈而伤心。
“我脸上有东西吗?”温绿绮摸摸脸问。被他这样定定地盯着看,她非常不自在。
“没有。”他叹了一声,神色落寞。
“那么是你有心事?”她看到了他落寞的表情,听到他低声的叹息,于是又问。
“你委屈吗?绿绮。”赵世皓突然问。
“委屈?”温绿绮不解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她是否觉得委屈,难道她埋怨过吗?没有,自从和他一起,那久违的幸福又回来了,她非但不觉得委屈,还相当的快乐。
“你答应和我交往,是因为我的表白迫使你这样做,还是因为温伯伯的意愿让你这样做?抑或两种成分都有?我不知,我的強硬闯入会扰
你平静的生活。我以为我可以带给你幸福,可以让你把子然尘封,重新开始崭新的生活。我抱歉,我太自以为是,因为我的自信过度,使你陷入左右为难的局面,使你困扰,你不委屈吗?”
“没有,我不觉得委屈。”温绿绮为赵世皓的话感动。他总是这样子,总怕会给别人制造困扰,他说自己自以为是,一点也没错,他又在自以为是地认为她受委屈了。
“别为我而委屈了你,这样我不会快乐。”赵世皓看着她,认真地说出心里的话。
“我不觉得,真的不觉得。而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委屈呢?”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我刚才在听电话的时候,看到了何子然的照片,还有一枚戒指。我在想,你会不会每天晚上都在看着他,向他忏悔你不该让另一个男人入侵你们的世界。你白天面对我,晚上面对他,会痛苦吗?你只想保留你对他的爱情,保留你们的世界,可我偏偏固执地介入,以为自己可以拯救你,可以给你幸福。爱上你是我的错。”他一直以为爱人是无罪的,是没对错之分的,原来不尽然。因为如果你的爱使别人困扰和痛苦,爱就是错的。
“子然曾是我最爱的人,如果没有出事,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对另一个男人动心,但事与愿违,他死了。我以为,我的心会跟着他一起沉入大海,我以为我再也不会爱上另一个男人,我以为我会永远忠于我们的爱情。但你告诉我,我要活得快乐、幸福和精彩,才是对他最大安慰,我才明白,我应该过得更好。”
温绿绮的一番话让赵世皓的心落了下来,”原来这样。”只要他爱她就好;他以为,只要能拥有她…他这生惟一的爱,他就再也无所求了。
但事实总是超出他的控制范围,或者说人类的
望是永无止境的,在得到她让他走进她的生活的允许后,他又望渴子然能在她的记忆里尘封。她既然已经选择了他的感情,就应该把过去的尘封。这也是他自以为是的想法吧?
现在这个样子,他觉得自己像略侵者、像替身,他连一个死人都争不过,多么可悲。为什么她不能让子然从她的生活中隐蔵,全心全意地过着新的生活,也让子然的灵魂安息呢?
还有她的话,直接得让他备感受伤。
温绿绮刚要开口作进一步解释,因为她认为他会误解她的话。他的情绪从不会表
在脸上,所以她看不出他会有什么想法。
赵世皓的机手在温绿绮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响起来,接完电话,他离开了温家,离去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很平静地道别。
温绿绮觉得自己多虑了,他看起来和平时没两样。他不再年轻了,快三十四岁的男人,应该不会太偏激了吧。
温绿绮完全估计错误了,赵世皓就是想到一边去了,只因为他爱她爱得没有把握,爱得没有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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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温家,赵世皓和几个旧同学去喝酒“举杯消愁愁更愁”每当举杯狂饮的时候,他都不由自主地想到她那天说的这句诗。喝完酒回到家里躺在
上,赵世皓又想到她说过的这句诗,无奈地苦笑,转身把脸埋进枕头里,任自己伤怀。
哀伤原来可以传染的,他感染了她的哀伤,她为子然哀伤,他却为她哀伤。他从来不知道哀伤可以传染人的,他对哀伤没有免疫,所以感染得这么快、这么重。
“世皓,要不要左医院打支解酒针?”赵九菊不放心地问把脸埋在枕头里的儿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让他醉成这个样子。
“我没事,你不用理我,去睡吧。”收好情绪,赵世皓抬首对母亲说。
“世皓,你也不小了,什么时候成家立业呢?”赵九菊建议。她人老了、身体又差,说不定哪天走了,她不想留下儿子一个人孤单单的,下班回家连盏灯也没有,热水饭菜就更不用说了。她这个做母亲的能带给他的只有艰苦,从没有快乐,她欠他很多。她希望在她走后,至少有个人安慰他。
成家立业?如果他向绿绮求婚-,她会答应吗?赵世皓看着母亲想,瞬间明白了母亲的心事,苍老的脸庞那么望渴他幸福。他的幸福,就是母亲的幸福。
他应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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