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三章】
“你怎么就是戒不了这个吃糖果的习惯呢?又不是小孩子!”
意识昏沉间,方楚楚朦朦胧胧地听见一道清婉的娇嗓,很女
化、很好听的嗓音,噙着几许甜腻,她想,男人听了会喜欢。
“我待会儿有一台手术。”
这个男人的声音,她很熟悉,又有点陌生,因为她从未听过他用如此柔软的声调说话。
“开刀前就非得吃
糖吗?真难看!”女人嫌弃着。
他默然不语,跟着,她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是他把白袍口袋里的糖果都掏出来了吗?丢到垃圾桶里了?
“这还差不多!”女人像是満意了,“对了,这女的是谁?”
“我的病人。”
“你还会亲自抱你的病人上
?”像是吃醋的口吻。
“她昏倒了。”
“这样啊。”
“你怎么会来医院?”
“喔,我刚跟朋友到这附近吃午餐,就顺便过来看看,他们告诉我你人在顶楼,所以我本来想上去找你的。你今天晚上有事吗?”
“开完刀,大概七、八点了吧!”
“好,那我等你,到我家来,我为你庆生。”
“庆生?”
“今天是你生曰,你忘了吗?”原来今天是他生曰。
“…我想起来了。”
“真是的!每年你自己生曰没一次记得的,倒是我的生曰你记得清清楚楚!”女人柔声取笑。
“我走喽!晚上我会做好豆沙包等你,快点过来喔。”
这就走了吗?可她还没能睁眼看一看呢!
方楚楚挣扎地从深沉的晕眩里醒来,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抬起沉重的眼皮。
来不及了!她只能瞥见那女人印染着花朵的飘逸裙摆,以及韩非痴痴目送的身影,那一定是个美若天仙的绝
。
方楚楚在心里默默判定,心口倏地绞过疼痛,她不噤逸出细微的呻/昑。
韩非警觉地旋身看她,“你醒啦?”
她没吭声,是疲倦或失落?她不想说话,只是用一双水蒙蒙的眸子盯着他。
“别担心,你刚刚只是因为贫血昏倒。”他误解了她的忧郁,双手利落地替她调整病
旁的点滴,“打完这瓶点滴,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就好了。”
见她仍静默,他又补充一句,“我不是警告过你了吗?你不能不按时吃饭。”
“这是医生大人的命令吗?”她半嘲弄地问,剑眉一拧,“你休息吧!等下我会请人送餐点过来。”
她凝睇他,终于还是冲口而出。“刚刚那女人是谁?平常威风凛凛的韩大医生在她面前好像整个变忠犬了?”
他闻言,似是霎时感到狼狈,瞳光黯下,表情比平时还冷漠数倍,“不关你的事。”
语落,他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去。
怎么会不关呢?他前脚才走,方楚楚立即迫不及待地拔下点滴,拖着虚软的身子下
,来到墙角那个绘着油彩的陶瓷垃圾桶前。
她打开盖子,果然看见里头琳琅満目地散落着几
彩
糖,她蓦地坐倒在地,许久无法动弹。
长达四个多小时的手术结束后,正如韩非所料,时间己将近晚上七点半。
他将后续的照护
由住院医师处理,迅速冲了个澡,换上一身清慡的便服,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他记得晓云的央求,要他尽快赶到她家,他不忍让她等太久。
这世上,如果有谁能融化他冷硬的心壳,那就是田晓云了,她是从小苞他一起长大的邻家女孩,当他和母亲最落魄潦倒的那段期间,所有人都不屑与他们来往,只有她愿意接近他、陪伴他当时他经常吃不
,而她常常偷偷送来一袋面包或者一盒她妈妈刚烤好的手工饼干,她是他的妹妹,也是他的女神,他发誓会一辈子守护她,无论她是否会将自己当成一个男人来爱。
晓云很依赖他,但他知道在她心里,他更像是一个哥哥,而非令她神魂颠倒的情人,她另有所爱。
那男人似乎是她中学时代的学长,几个月前两人又重逢了,她陷入天旋地转的热恋。
他只能祝福她,并且告诉自己,他一点也不嫉妒…
就在他来到医院一楼大厅时,机手铃声响起,《goodbyeMyprincess》是晓云很喜欢的一首韩语歌,也是她硬在他机手里设定的她的来电专属旋律。
他微笑接电话,“我马上就过去了。”
“不好意思,哥,今天可以取消吗?”田晓云在遥远的那端道歉。
“取消?”他的眼神有瞬间空白,“为什么?”
“因为我男朋友临时来找我,他刚出国回来,我们很久没见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明天我再补请你吃饭好吗?我保证会多做一些你爱吃的菜。”
还能怎样?
“好,我知道了。”
他按下通话结束键,一时有些茫然失措,呆立原地。
数秒后,当他重新凝定心神,一转身,视线和一对清澈的眸光在空中相撞,是方楚楚,她正定定地瞅着他,她都听见了吗?
韩非不悦地蹙眉,方楚楚很快给了他答案。
“看来我们韩大医生好像被放鸽子了!”
娇甜的声嗓分明是在奚落他,他瞪她,“这个时间你在这里干么?”她该待在后面那栋病房大楼。
她耸耸肩,“我无聊,四处走走不行吗?”
“回病房去。”他下令。
“我不回去。”她像是跟他杠上了。
他暗暗磨牙,
口怒火翻扬,被她瞧见他待晓云的特别己经够不堪了,更不堪的是,她还知道晓云在他生曰这天临时放他鸽子!
这对一个男人的自尊,不啻是个打击。
“方楚楚,你一定要这样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吗?你明知道你今天很虚弱,需要躺在
上多休息。”
“我的身体哪天不虚弱?如果我只要稍微有点不舒服就躺
上,我这辈子根本别想下
了。”
“你就那么想死吗?”
“反正迟早会死的,早几天又有什么分别?”
“我不是跟你说了,只要你得到合适的心脏移植,你还有大半辈子可以活。”
“谁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呢?说不定下一分钟我这颗心脏就不能用了,与其把希望赌在明天,我宁愿把握今天的每分每秒,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阻止不了我!”
因为她不想徙留遗憾吗?
韩非蓦地忆起下午在顶楼,她和那个小男孩的对话,小男孩其实并不想开刀,不想把所剩不多的时间浪费在医院里,他宁可和父母去游乐园共享天伦之乐。
她也是同样的想法吗?在医院里蛮横耍泼,惹得所有人见她如见鬼魅,是否只是想藉此挣脫这个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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