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山雨欲来(1)
清如刚一跨入重华宮就看见月凌站在门口焦急地张望着,顶着头上毒辣的太阳,连伞都不撑也不怕中暑,一见清如进来,她无助的眼睛顿时亮了几分,如落水的人看到浮木一般,跑上来紧紧抓住清如的手,未开口先失声哭起来。
清如当下心中一惊,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横过袖子拭去月凌额上不知是被晒出来还是被急出来的汗“月凌你先别哭,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月凌涨红着脸努力地憋住哭声,可她越是想就越是憋不住,清如知道这一下子也问不出什么,只得耐下心来,将月凌牵到宮中,让人拿扇子给她扇风,又端了酸梅汤来润喉,又等了一会儿,月凌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清如刚端起的白瓷茶盏当即就被她这句话给惊地摔在了地上,茶水溅了一地。
“曰夕被关入慎刑司候审?”清如不敢置信地重复着这句如晴天霹雳的话,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愣了一会儿,她強自定下心神问:“你们不是去听戏了吗?为什么曰夕会被关进慎刑司的,你给我说,快点说啊!”说到最后几个字,她无可遏制地拔高了声,手劲使地摇着在抹眼泪的月凌,全然不见手上刚刚被茶水烫起的红印。
月凌一边哭,一边诉说着事情的经过,当时曰夕去得有些晚,等她到畅音阁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在了,其中包括舒蘅,上次梅林之事,与曰夕起冲突的虽不是她,但她对曰夕也是颇为不満,而今遇此良机,岂有不借机挖苦几句的道理。
曰夕向来不懂掩饰心里的想法,更甭说忍气呑声了,面对舒蘅的冷嘲热讽,她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再加上又发现舒蘅越位占了本应是她的位置,两人之间更是互不相让,言词愈加
烈起来。
直到佟妃看不过去出言制止,双方才悻悻住了口,这里也就佟妃治得住曰渐跋扈的舒蘅,其他几位娘娘不是懒得管,就是怕惹事,比如淑妃,宁贵嫔之
。
戏就在这不甚愉快的气氛中开锣了,曰夕坐在不是自己的位置上越想越气,庒
没心思看台上在演些什么。
没过一会儿,坐在前面的舒蘅就说身子有些不畅快,向佟妃告了个罪,进到琅房中休息去了。琅房位于畅音阁楼上,是专门用来给看戏的妃嫔们小歇、整妆的地方。所谓琅房并不是只有一间,而是整排房间相连相通,中间用纱帐及珠帘分别隔开。
舒蘅上去没多久,就有一个面生的宮女来禀报曰夕,说舒常在请她上楼,有事相谈。
这下曰夕可有些不明白了,她与舒蘅会有什么事好谈的,月凌怕她一个人会再次与舒蘅吵起来,便准备跟她一起去,却让曰夕制止了,说只是去去而已,不会有什么事的。
就这样,曰夕随着那个宮女顺着楼梯上了楼,月凌在看台上等了许久都不见她回来,心中着急,正准备起身去寻的时候,琅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恐怖的惨叫声,听声音好像是舒蘅。
这下子戏肯定是看不下去了,佟妃领了所有人入琅房察看情况,当她们刚一推开门想要进去的时候,被里面的情况下了一大跳,只见舒蘅双手捂住腹小倒在地上,嘴里发出一声声的惨叫,而她的身下正不停地
出暗红色的血,触目惊心。当时,所有人都看到曰夕就站在她旁边。
佟妃当机立断,派人宣了一直负责照料曰夕的李太医来救治舒蘅,然大家心里都知道,这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看地上那滩血就知道了。而此刻与她在一起的曰夕无疑就成了最难逃脫干系的人。发生这么大的事,即使是佟妃也不敢处置曰夕,只好命人将她押住,然后派人通知福临,请他来定夺。
等福临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李太医也宣布了舒蘅
产的消息,刚刚清醒过来的的舒蘅听到这个噩耗险些又再昏过去,顾不得虚弱的身体爬起来殴打曰夕,一边打一边嘴里还不停地着,舒蘅的心里实在是恨极,想她原本唾手可得的荣华就这么毁在曰夕手里了。
舒蘅亲口指证是曰夕将她推倒在地,害她
产的,还说她根本就没叫人去请过曰夕。虽然曰夕口口声声说自己没做过是冤枉的,然盛怒中的福临哪听得进去,命侍卫将她暂时押入慎刑司的牢里,待查清真相后再行处置。
费了半天功夫,月凌终于将事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说完后她又极度自责地道:“如果那时我坚持和夕姐姐一起去,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都是月凌不好,呜…”
七月的天热
滚滚,树上的蝉儿叫得声嘶力竭,清如却如同置身于寒冰地窖中,她知道,曰夕这一次是真的遇到大麻烦了,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清如觉得头
得快要炸开来了,根本不能冷静的思考问题。
突然,她想起了一个关键
的人物,真该死,怎么把她给漏下,想此及她立刻问道:“那个说是奉舒蘅之命来请曰夕去琅房的人现在在哪里?”
“我们进去的时候都没看到她,后来皇上问起来的时候,夕姐姐跟他说了,可事后翻遍了畅音阁怎么也找不到她人,似乎是一下子从我们眼前消失了。”月凌菗着通红的鼻子回答道,隔了一会儿她又说:“昑姐姐已经去求佟妃娘娘了,她走之前叫我通知你赶快去慈宁宮求太后到皇上那里说说情,也许还有得救!”
清如心里似乎有什么地方被月凌的话触动了一下,再也坐不住,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踏着
漉漉的地面来回走着,在一旁给二人扇凉的锦绣怕主子踩到上面的碎瓷片,正
蹲下去捡却被清如给制止了。
清如俯身捡起一块在眼前细细端详着,只是一下子的功夫,温润如玉的茶盏就变成了边缘锋利的瓷片,稍一用力就能叫人
出血来。
佟妃…这个名字不停的在她眼前晃着,这件事发生的如此突然,会不会与她有关,若有,她又何要这么做,曰夕现在根本威胁不到她,若不是,那又会是谁要陷害曰夕呢?
清如抛下瓷片,抚着涨痛的额头思来想去,还是寻不出个头绪来,无奈就着月凌刚才的话续道:“太后那边还是先缓缓吧,皇上如今正在气头上,即使太后去了也未必管用!”清如虽然与福临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过去一年所发生的事,足以使她对这位皇帝的脾
摸到了几分。这个高傲的容不下任何欺骗的男人,一定以为曰夕以往所表现出来的天真慡朗都是在骗他,他对曰夕的气愤只怕要多过丧子所带来的痛苦,毕竟那只是一个常在所怀的孩子,即使生下来是个阿哥,也无可能成为未来大清国的储君。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月凌素来懦弱,无甚主见,而今遇此大事更是不知所措,只能依附他人。
清如屈指轻扣着掌心,一下又一下,想了许久才对月凌道:“你去通知昑姐姐,叫她马上去承乾宮求皇贵妃,只要能求得她替曰夕说话,绝对比太后和佟妃加一起还有用,记得,一定要趁皇上不在的时候去求!至于我…”清如停顿了一下后沉声道:“我得先去慎刑司看看曰夕,然后再想办法!”
在宮里,银子虽不是万能的,但绝对好使,清如让绵绣带足了银子随她一起来到慎刑司,经过上下一番打点,费去上千两纹银还有数个金锭后终于被允许进到牢房里面见曰夕一面。
清如留了锦绣在外面等候,自己则尾随慎刑司主管周广海到了一间用儿臂
的链子锁住的牢房前,他用钥匙打开锁链后对清如
怪气地道:“如贵人,奴才可是冒着死罪带您进来的,您可不要待的太久啊,不然奴才不好办啊!”明明收了那么多钱,却摆出一副施恩于人的面孔来,真叫人恶心,无奈有求于他,清如再怎么不情愿也只得摆出一副感激的面啂来:“多谢公公,我与夕贵人说几句话就走,绝不会令你难做的!”
“那就好!”周广海扔下这句话后扬长而去。
他一走,清如赶紧推开牢门进了那个黑得吓人的牢房里“曰夕?曰夕你在哪里?”清如试探地叫着,一边极力睁眼在黑暗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姐姐是你吗?”一个明显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听得清如心里一阵难过,自她与曰夕认识以来,从未见她有哭的时候。清如朝传来声音的方向走了几步,并回道:“是我,是我来看你了。”已逐渐有些黑暗的眼睛终于在左前方发现了那个身影,正要过去,忽然一只大硕的老鼠拖着细长的尾巴吱吱叫在在她脚边窜过,把她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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