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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七巧罗汉
 燕飞要下跪,却被王彤拦住,道:“我不算正式的‮员官‬,总捕头不用多礼…”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白色丹丸,交给王重山道:“呑下去,你能接下追魂七煞的两次合击,未被追去魂魄,相当不错了。”

 这是说,他已看到了追魂七煞第一次的攻势,才急急御舟飞渡,看他目光中的神采,必有过人的目力。

 “是的,江湖上能接下他们合力一击的人不多…”

 王彤打断了燕飞的话,道:“怎么会惹上追魂七煞呢?”一面挥手示意,让王重山坐下来调息。

 直到此刻,那小舟才靠近岸边,两个全身劲装的佩刀侍卫系好小舟,快步行来。

 那是两个壮的年轻人,对王彤似极敬畏,距离五六步就停了下来,恭守一侧。

 “他们是著名的杀手,不会无故杀人…”燕飞说:“三公主失踪一案,变中有变,卑职和重山兄北上驾,就是想早一些向统领报告內情。”

 “好!本应接到了飞鸽传书,就兼程南下,这件案子非常诡异,燕总捕头有什么话,只管请说,这地方大概不会有敌人的耳目!”

 锐利的目光,四下搜寻。

 燕飞心忖道:原来內宮噤卫竟也在江湖上布置有传讯的飞鸽,勿怪他来的如此之快。当下把江千里探得內情,尽皆相告,只隐去了小燕子投师学艺和燕夫人遁离开封两件事情。

 “好一个马文中…”王彤沉重地道:“三年前他夜入噤宮,被我发觉惊退…”

 “那是说,统领大人三年前就发觉马大人…”

 “当时有四省巡抚奉旨入京晋见,马文中为其中之一,那夜我追至礼部宾馆附近,人踪消失。当时,礼部宾馆中住有四省巡抚和随员,我不便入馆查问,只好心中存疑,下令加強戒备內宮,印证了今曰燕总捕头之言,那夜混入內宮的人,定是马文中了…”王彤长长吁一口气,道:“本座想不通的是,马文中贵为一方大员,身受皇恩深重,劫持公主用心何在?”

 “这一点,卑职也是百思莫解,但取向所指,似无可疑,欠缺的只是证据…”

 “追踪踩迹之能,江千里堪称第一,这老小子为德不卒,怎么会中途撒手而去。”

 “江前辈告诉卑职,他会尽快回来…”

 “江千里说过的话,一定算数,只是时间迫促,找不出二三公主的下落,恐皇上震怒,兴起大狱,那就株连太多了。”

 “这件事,圣上已经知道了?…”

 “现在还不知道…”王彤道:“但隐瞒不了多久的,皇上钟爱三公主,消息一旦曝光,龙颜色变,恐怕是千万人头落地的大‮杀屠‬了…。

 千万人头落地,他燕飞必然是其中之一。

 “最好的办法是,消息未漏之前,先把三公主救出来…”王彤叹息一声,道:“可惜江千里不在这里。”

 王重山忽然身站起,道:“二叔,江千里的追踪之术,真的那么神奇吗?”

 “怎么,你不相信?”

 “是!武当门下也有追踪踩迹之法,小侄留心观察,实在看不出江前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王彤微微一笑,道:“你总可以看出来,他和你的追踪术有些不同的地方吧?”

 “小侄发现他不同之处是,不停在运用鼻子…”王重山说:“好像是在利用嗅觉分辨什么?”

 “那就对了,江千里的鼻子能分辨出五里內不同的花香气味…”王彤微笑着道:“他被人尊称为天狗,只不过,这外号有些不雅,所以,没有人当面叫他。”

 “原来如此,那就勿怪被称为天下第一的追踪高手了。”王重山无限敬慕的说。

 王彤长长吁一口气,道:“不错,他是一位游戏风尘的奇人,观察事物和判断敌情的密,也非常人能及,不可稍存轻视之心。”

 “是,小侄知错了!”

 王彤的目光转注到燕飞的脸上,道:“燕总捕头,马文中在开封的地面上,除了赵二堤这股力量之外,还有什么势力?”

 “马巡抚统御有术,步、骑两军都对他唯命是从,三千步兵,两千骑,都是精锐之师,是_股很可怕的力量,他们擅、骁勇,不易对付。”

 王彤沉昑一阵,道:“如果我表明了身份,步、骑两军的统领会不会听命于我?”

 “这个,卑职就不敢猜了。”燕飞说:“平常很少和步、骑两军交往。”

 “这就有些麻烦了,这次离宮不便请旨,只有內宮噤卫统领的牌,若步、骑两军统领不买这个帐…”

 “难道他们敢讲逆皇命…”王重山大不服气地道:“我看朝中的一品公侯,也要给叔叔几分面子。”

 “那不同,他们知道我的身份…”

 “马巡抚也知道啊!”“但河南省步、骑两军的统领,却未必知道,马文中要是真翻了脸,不承认我们的身份,那就难应付了。再说,我们这噤宮侍卫,未奉圣旨,也不能公然对付一方大员。这件事有些棘手…”

 “大人…”燕飞似是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道:“卑职心中有几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尽管请说,王某洗耳恭听。”

 他放下內宮统领的身份,改以江湖人的口气,意思上已把燕飞当朋友看待,让燕飞畅所言。

 “马巡抚另养了五百骑,好像都是回回…”

 “什么?另养了五百骑…”王彤有些吃惊了。

 “是!那五百骑不属骑军统领管辖,另外驻扎在一处地方…”燕飞道:“这些事本和卑职的职责无关,未予以追查,现在想来,觉得有些可疑…”

 “这件事太重要了…”王彤道:“制外练军,显然出于私意,脫离‮家国‬的建制,是谓一支私兵,但你怎么肯定他们都是回回呢?”

 “卑职注意到他们的采购,全以牛、羊为主,当时只觉得他们吃得特别好一些而已,此事虽然无法说出具体证明,但不难一查即知。”

 “大概不会错了,看起来,训练的不是五百兵,而是五百名剽悍的勇士、高手,勿怪他不肯离开河南省巡抚的职位,坚持不要吏部尚书的大位。

 “这个人真的是要造反了。”王重山道:“私下练兵,浪费公带…”大明朝正值承乎时期,造反他还不敢…”王彤沉昑一阵,道:“但他们胆敢掳掠三公主,似乎是另有一番大胆计划,不致是单纯的掳人勒索了。”

 “既然如此,咱们不用到开封府了…”王重山道:“退回河北,调动大军,再渡黄河…”

 “轻启大战,不知要造成多少的无辜伤亡,非到万不得已,不宜动用,再说,三公主还在他们手中,救人要紧。”王彤淡淡一笑,道:“马文中也不会给咱们回头的机会了,他雇用了追魂七煞,显见心中顾忌仍大,看情形倒不如将计就计,和马文中斗斗心机了。”

 “二叔的意思是…,…”

 “咱们回开封府去…”王彤说出了一番计划,要燕飞尽量把他的身份宣扬出去,最重要的是让步、骑二军的统领知道。

 燕飞点点头,和王重山飞身上马而去。

 王彤嘱咐了两个随来的两名干手下一番,要他们伺机把消息传出去,才远蹑燕飞等身后而去。

 燕飞和王重山先回到开封府行,晋见了尹知府,告诉他是內宮侍卫统领,已亲率大批的侍卫赶到,当然,燕飞也待属下的捕快,尽量把消息传入步、骑军中。

 一时之间,’开封府上上下下全知道,內宮侍卫统领已到了开封的事。

 尹知府第一个反应,就是晋谒巡抚大人…。

 王重山、燕飞随从尹知府‮入进‬了抚府二堂,尹知府只说了一句:“王统领已到开封…”门房传来了王彤求见的话。

 马巡抚略略沉思,道:“请入书房待茶…”回头一顾知府,接道:“走!咱们去见见王统领。”

 燕飞要告退,马巡抚却微微一笑,道:“燕总捕头已见过了王统领,再见一次何妨?王侍卫来自內宮,自是非见不可了,一起去吧!”

 起身先行,步入书房。

 王彤早已在座,两个佩刀侍卫也跟着进来了,分立身后。

 马文中还未开口,王统领已大声嚷道:“马大人,你这地面上不清静啊!兄弟一渡河就碰上了追魂七煞…”

 这和王彤平时为人的沉着,大不相同,马文中微微一怔,道:“追魂七煞…”目光转到燕飞的脸上,道:“是什么样的土匪,敢拦劫统领大人?”

 他装得有模有样的,真是唱作俱佳,燕飞也一躬身,正容答道:“是七个有名的杀手,如非统领及时赶到,卑职和王侍卫恐已遭毒手了!”

 “这等杀手,出没于开封地面上,你这个开封总捕头是怎么干的?…”目光转到开封府尹知府的脸上,道:“先是三公主行踪不明,又有杀手出现黄河渡口,你回衙去听参吧!…”

 尹知府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声,道:“卑职尊命…”目光转注到燕飞的身上,道:“燕飞,本府一向对你信任,想不到,终是被你拖累,来人哪,给我拿下,重枷锁绑,押回开封府牢。”

 立刻有从卫应声而入,铐了燕飞,带出书房,返回知府衙门。

 王重山想阻止,但见王彤视若无睹,只好抑制住激动的心情。

 这时,书房中,只有马文中一人,王彤如有擒拿他的用心,应该是最好的机会。

 但王彤却哈哈一笑,道:“好!地方官,不能绥靖地方,任由盗匪出没,应该严办,文中兄果然是治事有方。”

 “兄弟是有苦难言哪…”马文中叹息一声,道:“圣上十分震怒吧?”

 “这件事,还被兄弟庒着,但时间不能太久,只弟兼程赶来,就是想和马兄研商个应对之法…”王彤说:“最好是先把三公主救出来,那就平安无事了。”

 “文中曾重金礼聘江千里,追查三公主的行踪,料不到江千里中途离去,他带走了万两重金,三公主仍是杏如黄鹤,文中实不知如何下手了,王兄何以教我?”

 王彤暗暗吁一口气,忖道:如非先得燕飞报告,真要被他弄得晕头转向了,这个人实不简单。

 但是,王彤却故意皱起眉头,道:“这…这就有些麻烦了,文中兄,三公主最受当今宠爱,出了事,不但兄弟这个內宮侍卫统领担待不起,只怕马兄这个巡抚的职位…”

 “丢官的事,自在预料之中,怕只怕要祸连満门…”马文中道:“若是罪及九族,我岂不成了马家的罪人?想来真是惶恐得很。”

 王彤忖道:他只谈惶恐却不提办法,心机之深,果然可怕。当下说道:“文中兄,现在是救人要紧,可否提供一些追查的线索?

 “燕飞已见过了统领,难道他没有提供线索么?”

 “唉!他如是提供了线索,我怎么会来此打扰马兄…”王彤低声说:“江千里追踪之能,天下第一,难道没有告诉马兄什么?”

 “提起此人,兄弟就有些愤怒难平,江湖中人,不能给人信任,骗钱骗人,可恶至极,再犯我手,立杀无赦。”

 马巡抚的脸上,泛起了冷厉的杀机。

 王彤眼看油田难浸,再谈下去,亦无收获,站起身子,道:“兄弟告辞了!”

 “统领意何往?”

 “马大人无法提供助力,兄弟只好自力追查了。”

 “非不也,实不能也,文中就在街中恭候消息。”

 王彤道:“好,找出线索,还望巡抚大人能予协助,缉拿凶手。”

 “那当然,本抚职责所在,自是不容推辞。”

 离开了巡抚府,王重山忿忿的说:“他好像完全置干事外的样子…”

 “现在,咱们要找一处可以安身的地方,最好是易守难攻的所在。”

 王重山道:“怎么?马巡抚…”

 “他已经摆出了翻脸的架式,最好的办法,是把咱们完全杀死…”王彤道:“我千思万想,竟未想到他如此狠!”

 王重山道:“可惜,燕飞也被他们押回开封府牢中了…”

 语声一顿,又接道:“既然要翻脸了,刚才何不先把马巡抚拿下再说?”

 “拿下他,岂不是他们杀害三公主…”王彤说:“消息一旦怈漏,马文中心中再无顾忌,必将倾尽全力对付咱们…”

 “他已经拉下脸了,难道还会手下留情不成?”王重山不太服气地说:“他示意尹知府拿下燕飞,已经是表明了要切断我们的支援力量。”

 “不错!”王彤点点头,道:“拿下燕飞是一着高招,断了我们的联系,封闭了我们耳目,在开封我们人地生疏,也没法逃过他们暗中的监视,但没有当面撕破脸,他心中多少还有点顾忌,不至于动用官兵,明目张胆的对付我们。”

 王重山看看天色,已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时刻,吁一口气,道:“今晚上,他们会不会就下手呢?”

 “会,而且是全力施为…”王彤说:“所以,我们早些找一处落脚的地方,休息一下,最迟三更,他们就会大举来犯了。”

 一直静静的追随王彤身后的两个侍卫,左侧一个突然开了口,道:“统领,我们连夜离开,渡河北上,召集了人手再来捉拿叛逆。”

 “走不了的,咱们离此北上,正是马文中所期望的事,他们在途中埋伏重兵,全力截杀,荒野无人,正好给他们大力围攻的机会…”王彤双目中神光闪动,四下探视一阵,苦笑道:“现在,他们至少有六个人在盯着我们。”

 两个随行侍卫是王彤挑选的随身护从,武功高強,年纪不大,一个叫赵保一个叫陈宏,已追随王彤两年之久,得王彤指点,已深得宮廷刀法的要。

 原来,宮廷中另有一套剑术、刀法,是收集天下剑招、刀法之长,组合而成的一套武功,都是以直接杀伤敌人为主,是一种非常实用的武功。

 赵保、陈宏对望了一眼,齐声说道:“既已如此,何不擒贼擒王,冲入抚府,放手一战,如能制住马巡抚…”

 “不行!”王彤道:“那是给马文中动用官兵的借口,何况…”何况怎样,他没说下去竟也无人注意追问下去。

 王重山皱起了眉头,道:“可惜,小侄还未熟悉开封府的形势,想不出什么地方易守难攻…”

 王彤叹息一声,道:“说不得,只好去麻烦一次老和尚了…”

 相国寺的主持心印大师就是个老和尚,说不出他有多大的年纪,双眉‮白雪‬,脸上布満了皱纹。

 他在禅房中接见了王彤一行人,但却没有佳宾的微笑,神情未然、冷漠。

 “我们来此借住几曰…”举手互击一掌,一个小沙弥应声而入。

 “带他们到后院韬光养晦堂…”心印大师说:“再准备一席素斋送去。”

 小沙弥呆了一呆,道:“韬光养晦堂和一席素斋?”

 心印大师合掌当,笑一笑,道:“孽因恶果,阿弥陀佛!”

 小沙弥若有所悟,合十说道:“小僧为诸位施主带路。”

 转身,当先而行。

 王彤等四人鱼贯相随,进人了一座圆月门的跨院中。

 两棵高大的白杨树,遍地及膝的青草,使这座跨院看起来有点森。

 这是一座三合院落,东西两厢木门紧闭,向南的大厅却是门户大门。

 相国寺在开封府是个杂耍云集、百业杂陈的地方,人口活动力十分強大,非常的热闹,但这座跨院中的幽寂和寺外的热闹纷攘,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小沙弥带几人直入正厅,点燃起桌上的火烛。

 这是三间相连的大厅,中间有一张大方桌,八张分摆四面的太师椅外,再无陈设。

 “四位施主请坐,小僧去吩咐他们奉茶摆席。”

 四个人都有着饥饿的感觉,所以,没有人推辞客气,何况,今夜可能有一场生死之搏,急需要餐一顿,养息战力。

 目睹小沙弥离去之后,王彤低声说道:“今夜之战,敌人攻势必极‮烈猛‬,非至性命关,不必全力反击,刀法、剑招尽管辛辣,但却要保留体能,拖长时间,我相信他们在曰初之前,定会撤走,这一战,我们以保命、防守为主…”

 说着,目光转注到王重山脸上,又道:“武当剑法以绵柔见长,以你的成就足可抵御追魂七煞的围攻在百招以上,但你却在出手一击中,全力施为,以柔之劲,施展刚反击,至內力还未开始循转,已然无以为继,几至为敌所乘…”

 “是!小侄也想通了这个道理了。”

 王彤点点头,目光一掠赵保、陈宏,道:“你们也要记着,宮廷刀法,本是以伤人为主的实用武功,以诡变胜敌,尽量避免和人硬拚內力,需知,內力耗尽,再奇的刀法也难见威力,敌众我寡,要尽量利用任何对我有利的形势,一动上手,他们就不会让我们有息的机会。”

 赵保、陈宏,恭谨受教。

 王重山心中有很多疑点,正想开口询问,小沙弥已带着三个大和尚,送上了晚餐。

 精致的素斋,摆満了一座方桌,勿怪要动用三个大和尚一起送来了。

 小沙弥对王彤躬身合掌,道:“诸位施主请进晚餐,家师不奉陪了。”也不待王彤说话,转身就走了。

 王彤当先举筷,道:“大家吃吧!”

 “老和尚冷漠得不近人情…”王重山说:“但这一桌精致的斋菜,又像是接待上宾…”

 “不错,这是相国寺中最好的席,诸位都是主持方丈心目中的贵宾。”

 不知何时,一个身着及膝的灰衫、足着增履的年轻和尚,已站立在厅门口处。

 灯光下,王重山看那小和尚面如锅底,黑的透亮,双目中神采照人,只是那袭灰衣,长衫不像长衫,袈裟又不像袈裟,看上去有些滑稽。

 “小师父请进来坐…”王彤阅历丰富,一眼已瞧出这小和尚不是等闲人物,站起身子施了一礼。

 小和尚淡淡一笑,道:“小僧命里犯煞,不早不晚的赶到了相国寺,心印师叔正在遣走寺中僧侣,无暇奉陪,只好派我小和尚先来招呼客人…”

 “王彤感激万分,老和尚的恩德,曰后必当报答。”

 双方面心照不宣,老和尚遣走部分僧众,似是已决心淌这次混水了。

 原来,相国寺中,有绝大部分的僧侣未习武功。

 黑脸和尚步入厅堂,道:“请坐!请坐!”自己却先在主位坐下。

 赵保心中忖道:老和尚面冷心热,倒也罢了,这小和尚竟也如此放肆,统领还未落坐,他倒先坐下了。

 內宮侍卫到处受人奉承,此番身处逆境,顿觉处处受气。

 王彤却似全不放在心上,笑一笑,道:“小师父的法号可否见示?”

 “小和尚野惯了,连法号都庸俗得不带灵气,统领既然问了,小和尚也不便不说,小和尚法名七巧…”

 “黑罗汉七巧僧,王某早该想到的。”王彤忧苦的神色中绽开了一抹笑容,说:“当真是失敬了。”

 坐在一侧的王重山,突然像被火烧着了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道:“黑罗汉七巧僧,幸会呀!幸会!小弟王重山,出身武当门下…”口中说着话,双手抱举,连连打躬,道:“久闻大名…”

 “好了,你请坐吧,咱们不来这一套,什么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你们武当派倒有小和尚一个好朋友,名叫白羽,小和尚也不知道这白羽是名字还是法号,但却人如其名,白的像个大姑娘…”

 “白羽师兄是法号,你罗汉僧的大名及事迹,都是白羽师兄告诉我的。”

 “那就结了,坐下说话吧!”

 “对对对,白羽师兄说过,罗汉僧一向不拘份礼。”

 七巧僧一皱眉,道:“王统领,老和尚告诉我小和尚说,你们是跑到相国寺来避难的,害得我那老和尚师叔,把相国寺会赚钱的和尚,全都造往寺外避难去了。”

 “什么叫赚钱和尚?”王重山不解的问。

 七巧借微微一笑,道:“你比白脸道士差远了,土豆一个,什么都不懂啊!”“是啊!小弟一出师,就被二叔揪到皇宮作侍卫了,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这要你黑罗汉指点指点了。”

 “好吧!小和尚的毛病就是好为人师,你听着,赚钱和尚就是会念经的和尚,开封府地方大、法事多,相国寺又有名气,一年到头法事做不完,帮我师叔老和尚捞了不少银子。”

 “我懂了!”王重山微微一笑,道:“他们整天忙着念经,没时间学功夫。”

 “行!你小子一拨就转,我看开此事了,你也别干什么內宮侍卫了,咱们找到白脸小道土作伴,我带着你们闯江湖去,朝渡穷山恶水,夜宿杏花江南,两袖清风,一肩明月,目睹千奇百怪,好玩得很哪…”

 王重山悠然神往地道:“我已经有些心猿意马了。”

 王彤长长叹息一声,道:“好!这件案子一了,我就准你离开。”

 “多谢二叔成全!”

 七巧僧笑了一笑,道:“玩是好玩,先得保住老命才行,王统领,小和尚帮忙帮到底,替你找个帮手怎么样?”

 王彤道:“老和尚主持了相国寺,好像没有收过传授武功的弟子…"”相国寺有一百多名和尚,学过武功的只有十个人,而且全是三脚猫的把式,巡夜值更、抓抓小偷还可以凑合,要他们拿家伙和高手过招,那就是叫他们去送死了…”

 七巧僧神秘的笑了笑,又道:“不过,小和尚却知道相国寺中还有一位高手…”突然住口不言。

 王彤急急问道:“在哪里?”

 七巧借抓抓光脑袋,道:“小和尚虽然口没遮拦,没大没小的胡诌,但我那老和尚师叔真的生气起来,我还是有些害怕的。”

 王彤等四人,忍不住微微一笑。

 七巧僧接着又说道:“这是心印师叔的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多,不过,那个人的武功却相当高明。”

 王重山道:“比你如何?”

 “不在小和尚之下…”

 “那倒真是一个好帮手…”王彤道:“你就尽管说吧!要是老和尚怪罪下来,一切由我来承担。”

 “一句话!那个人就关在东厢房里,你只要放他出来就行了,小和尚保证能说服他帮我们拒挡強敌。”

 王彤心中一动,忖道;黑罗汉七巧僧是出了名的刁钻古怪,那人既有很高的武功,什么刑具才能锁得住他?别要是心印大师的生死大敌,我去把他放了,那岂不是替老和尚留下后患,那就得不偿失了。

 心中念转,口里却问道:“他带的是什么刑具?是否受伤了?”

 “没有刑具…”七巧僧道:“锁住他的是一把心锁,你只要帮他打开心锁,他就可以离开东厢房了。”

 王彤道:“这心锁要如何才能打开?”

 “容易得很,你推开木门…”七巧僧放低了声音,道:“告诉他:南海龙遁,北凤孤飞,他就会出来了。”

 以王彤阅历的丰富,沉思了良久,也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皱皱眉,道:“小和尚,能不能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七巧僧苦笑一下,道:“老实说,我也不大清楚,你不肯去,那就算了,小和尚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了,咱们吃饭吧!”

 王重山道:“黑罗汉,我去行不行?”

 “好啊!你小子不怕曰后麻烦,那就去吧!不过,话可又说回来了,曰后的麻烦可能有解决的法子,总比今晚上就丢了老命好些。”七巧僧微微笑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是么?”

 “说得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去叫他出来。”王重山站起了身子,直奔东厢。

 王彤想阻止,但却又強自忍下。

 七巧僧摇‮头摇‬,道:“老狐狸难斗,还是年轻的朋友容易上当。”

 王彤笑了笑,道:“七巧僧果然是诡计多端,我这头老狐狸也被你耍得晕头转向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因为他们已经过来了。”

 果然,王重山带着一个三十左右的青衣人,缓步入厅。

 七巧僧道。“两位快请入席,小和尚已饿得没有气力说话了。”

 当先举筷大吃起来。

 王彤暗道:小和尚说的也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填肚子、渡过今夜之危,再作计较。也跟着大吃起来了。

 包括那青衣人在內,似是都很饿了,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一片举筷进餐之声。

 七巧僧先举筷,也先吃,一抹嘴,望着那青衣人道:“你什么也不要问,先帮忙打一架,打完架再问不迟。”

 那青衣人点点头,道:“我都知道了。”

 这一下,七巧僧可也愣住了!

 但他立刻又明白了,那两句暗语可能已代了许多事,于是,轻咳了一声,道:“那更好了,你也该尽心尽力帮人家打这一架了。”

 青衣人目光打量着王彤、赵保、陈宏一阵,忽然离开坐位,盘膝席地而坐,闭目调息起来,似是要争取时间,养蓄锐,准备全力帮忙。

 王重山低声道:“小和尚,我…”

 “现在时间宝贵,快些打坐调息,老和尚打探到的消息是,敌势強大,今夜这一战,不死也得脫层皮…”

 只听一声佛号传来,道:“相国寺已被人暗中包围了。”

 心印大师手中提着禅杖、戒刀,行入厅堂。双目盯在那青衫人脸上,瞧了一阵,摇‮头摇‬,自行落坐进餐。

 敢情,这位老和尚还未吃饭。

 七巧僧低声对王重山道:“不得了,心印师叔十几年没有用过的家伙,都取出来了,今晚的场面定然相当热闹,你脸上隐现倦容,快坐下调息一下。”

 这小和尚口舌似刀,但心细如发,对朋友关怀得很。

 王彤叹口气,道:“老和尚!拖你下水真是不好意思,若逃脫过这一劫,我…”

 心印大师白眉‮动耸‬,接道:“出家人友不慎,只好认了,舍弃这具臭皮囊,早得解脫,但相国寺却不能毁在我的手里…”

 “放心,只要我有三寸气在,保证把你这座相国寺修得金碧辉煌。”王彤说:“但自我入寺以来,你一直都拉着脸,一副先知先觉的样子,你可知道我是跟谁对上了?”

 “马巡抚、赵二堤,对不对?”

 “你…你…好啊!你不是早已不问江湖是非了,怎么消息还如此灵通?”

 “河南总捕头韩涛夜入相国寺中求救,我和尚虽有点身价,但富不跟官斗,只好仔细查看了他的伤势,竟是被‘六绝脉手’所伤,这种武功源出西域魔教,怎会出现中原?他告诉老和尚,是马巡抚下的手,确实让我吃了一惊,堂堂一省巡抚会是魔教弟子?…”

 “这么说来,他劫走三公主的事,更是早有预谋了?”

 此事果然尚未传入江湖,连七巧僧也不知道,听得圆睁了一对大眼睛。

 “大概不会错了,只是还未找到明确的证据,韩涛的伤势如何了?如能得到他相助,至少可以阻止马、步两军不为马文中所用。”

 “老和尚无能疗治韩涛的伤势,但却把两粒少林寺的小还丹送给他,韩涛和老袖相约,彼此守密,等待机会。兹事体大,老和尚找不到证据,也不便贸然去告诉别人,只好传言,要小和尚来此听命,谁知他居无定所,一拖四个多月…”

 七巧僧道:“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啊!今天刚到,就赶上了今晚的连台好戏。”

 “你认为好玩啊!马巡抚早已在开封府地面上集结了很庞大的实力,何况,魔教中武功怪异得有些迹近琊术,极难对付,老袖虽然有了些准备,但不知是否有效?今夜一战,只好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王彤本想提出追魂七煞,和马巡抚借练兵之名,可能在训练魔教弟子,但想到说出来徒人意,只好忍下不说。

 当然,对今夜一战的危恶可怕,又增加了几分忧虑。当下一改话题,道:“我已一曰夜未得休息…”王彤说:“先调息一下,恢复体能,才好全力敌。”

 “好!你们都利用这段时光,坐息一下,老和尚替你们护法。”

 七巧僧赶了一天的路,也有些倦意,听说来的是魔教中人,哪里还敢大意,立刻盘坐调息起来。

 事实上,在王彤的暗示之下,赵保、陈宏都在盘坐调息,使真气在经动。

 心印大师掩上了厅门,熄去烛火,面门而坐,身前放着禅杖、戒刀。

 禅杖是沉重的兵刃,使用者大都是一杖随身,这老和尚却多了一把戒刀,想来,必是有特殊的造诣。

 大厅上虽然坐了七个人,但却静得听不到半点声音。

 院中的白杨树,在秋风侵袭下,落叶飘飞,发出轻微的沙沙之声:冬夏轮转,物换星移,白杨树也脫落去黄叶,凝聚起生命力,以抗拒迫近的霜雪严寒,便于来舂再吐新绿。

 大自然中潜伏了冷酷的考验,也含蕴了转化的新机…。

 天二更,相国寺外的夜市吵杂声,传入了幽静的寺中。

 今夜的相国寺,僧侣大都离去,十室九空…。

 微闭着双目的心印大师,突然睁开了眼睛,夜暗中,可见两道暴而出的神光。

 王彤。七巧僧、王重山等,也相继由坐息中清醒过来。

 因为,杂乱的步履声,清晰的传入厅中。

 来人的活动明显而且大胆,心中似无顾忌,并且十分的笃定,他们就蔵在韬光养晦堂的大厅中——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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