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窗外映出了火光。
岳奇机警地立即下
,转到
后。
“方统领,我这里也要查?”是余千蕙的声音。
“堡主严令,任何地方都得搜查。”是二师兄方永寿的声音。
“你看,门是外锁的!”
“那就打开吧!”
开启门锁的声音。
岳奇藉着窗子透进来的火炬亮光,左右一望,钻进了放马桶的布幔。
房门打开,火炬当门照着,方永寿入进房间,煞有介事地东搜西查,最后伸头进布幔,师兄弟俩相对一笑,退开。
“好了,到别处去!”
火炬的光在脚步声中消失。
“出来吧!”余千蕙站在
前。
岳奇掀开布幔出来,脸上有些讪讪地,没灯,余千蕙看不到他的表情。
“要搜遍全堡么?”岳奇悄声问。
“当然,堡主差不多气疯子,一下子处决了十二名轮值守卫的武士。”
“杀人如儿戏么?”
“本来就如此,不然怎被称暴君。”
“你不是要去伴堡主…”
“我马上走,以防有什么新的情况!”说完,转身离去,照样锁上了房门。
岳奇又躺回
上,心情更
了。
三天,岳奇在余千蕙房里已经蔵了三天。
这不是金屋蔵娇,而是闺房蔵龙。
三天,比三年还长,还要蔵多久呢?无法预测。
现在是晚上,房里照例不燃灯,余千蕙坐在窗边,岳奇坐在
沿,帐门深深垂下,他只
出一对脚。
“余姑娘,我…实在熬不下去了!”
“没办法,你要离开得等机会,这一路出去有五道哨卡,出入的人非经哨卡不可,没有别的任何通路,如果遁来时的路回通天谷,谷外已经派了人守卫,出不去岂不活活被困死?由于发生了这些事故,里外戒备都很森严,一点点小疏漏都会被处决,谁也不敢大意寻私。”
“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很难说…”她轻轻吐了口气:“我和你二师兄也是提心吊胆,现在只要稍微出岔,便有被处决之祸,山外已经派人秘密连络,还没消息回来。”
“真闷人!”
“我今晚在房里陪你,堡主那里换了别人。”
岳奇心弦剧颤,她说在房里陪自己是什么意思?身为正派武士,立地顶天,怎能…
“暴君随时换人么?”岳奇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不错!我们一共三个人服侍…”
“嗯!他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来路?”
“我还没摸清楚,连你二师兄也不太清楚。”
门上起了轻轻的叩击。
“谁?”
“我!”
“是你二师兄!”余千蕙打开门。
方永寿掩了进来。
“二师兄!”岳奇掀帐起立。
“轻声些,今晚有机会送你出去!”
“啊!太好了!”
“你以五号的身份随我出去办事。”
“那…五号本身呢?”
“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乔装密探在半个时辰前混出去了,然后再以原来的身份随我回来。”
“密探的面目…”
“凭密语过关,不盘查,不认人。”
“什么时候动身?”
“就是现在,跟我走!”
岳奇松了口大气,精神大振,这一走就可以避免与余千蕙同房的尴尬,真是求之不得了。
“希望我们不久就能在一起!”余千蕙幽幽起口。
“希望…如此!”岳奇答得很勉強,他几乎想说我们还能谈在一起么?你已经是服侍过暴君的人。
凭统领的地位,凭黑武士的身份,守卡哨的一般武士连正眼都不敢看,岳奇和二师兄顺利地出了“万年堡”噤区,当然,黑夜是最有利的条件,减少了被看出破绽的顾忌。
破晓之前,师兄弟俩分手,岳奇换回原来的装束。
他出去之后,便是等待二师兄安排行动的消息了。
走在山路上,他感到无比的轻松,像是脫胎换骨一般。
天明,曰出,山路将行尽。
突地,他发现一条人影朝一道深谷內奔去,速度之快令人乍舌,山豹野羊尚不是以形容,简直有如野鸟穿林。
好奇,加上目前情况下应有的警觉,岳奇毫不考虑地弹身疾追。
谷道幽森,他跟大师兄老郎中崔延年在山里假采药之名胡闯,就是没到过这条谷幽,浓密的古木遮天盖地,不见天曰。
被追的对象早已消失无踪,但他不死心,仍然沿谷追搜,谷道不知有多长多深,由于蔓藤牵
,加上必须用眼睛搜寻,有时得用耳朵听动静,所以速度慢了下来。
差不多半个时辰之久,一无所见,他有些气沮,想退出谷去,犹豫间又前进了一段,忽然发觉林木已稀,曰光透林幕下洒,谷地点缀着彩
绚丽的不知名山花,香气馥郁,使人心旷神怡。
他不自觉地继续前行。
林木更稀,中间已有空地,远处苍岩拦眼,已到了谷底,一幢石屋静立在壁脚,大半幢被藤萝青苔遮掩,屋前有几株花树,一望而知是人工培植的。
他停了下来,判断所追逐的人影,必是此屋主人,但隐居在这种地方的,多半是避世的奇人,或是怪僻之辈,最恨被外人打扰。
当然,他不能就此回头。
深深考虑了一阵之后,他从谷边壁脚绕过去,藉山石林木的掩护,到了石屋侧后,略事镇定,然后迫向屋后,后窗上有个窗
,被悬垂的藤萝半掩着,他悄悄靠近,半边眼偷觑。
一看之下,不由骇然震惊,一个丑怪的白发老人盘膝坐在光溜溜的石
上,
前站着一个头包青绢的半百妇人,看她的风度轮廓,年轻时是个大美人,现在还风韵依稀,只是双眸带煞,脸色铁青,使人望而生畏。
岳奇判断所追的是这妇人。
但老人是何许人物呢?
两人又是什么关系呢?
“说,你是不是想毁我?”妇人开了口,神情冷酷得怕人。
“老夫早已自誓永不与人动手。”老人神情木然。
听声音,岳奇心头大震,想不到这老人就是今世怪杰骆丘。
“你可以指使别人,对不对?”冷哼了一声:“你夺去了我的丈夫,现在又想毁我?”
“胡说,你给老夫住口!”老人厉叫出声,木然的脸变为激动。
“你怕听,但我偏要说,你亲手杀死了你的儿子,使我变成寡妇,断送了我一生幸福…”
“住口!”老人全身
颤,老眼泛出可怕的棱芒。
“难道你还想杀我?”
“你…你所作所为…是该杀。”
“是谁造成的?骆丘,你杀亲生子的秘辛如果传出江湖,你震撼武林的名望会怎样?”
“你…”老人似乎想站起,但只挪动了一下又原姿不动。
“我怎样?哈哈哈哈…”笑声凄厉中带着忍残,久久才敛住笑声:“骆丘,我忘不了我丈夫
尽鲜血而死的那一幕,我永远忘不了,所以我喜欢杀人,喜欢
血。”
“那…那是失手误杀…”老人突然变得苍老疲弱,声音是发抖的:“老夫因此而自誓收山,难道…”
岳奇明白过来,这一对是翁媳,老人因误杀了儿子而遁世。这的确是震惊武林天下的秘辛,武林中恐怕还没半个人知道。
“骆丘,你隐居避人,却避不过自己的良心,你真的心安理得?你真的没有痛苦?”声音愈来愈厉。
“你到底…要老夫怎样?”
“活下去,帮我杀人,以你的功力,没人能逃过你的杀手。”
“帮你…杀人?”老人双目暴争,又回复
越。
“对!完全不错,就是这句话。”
“老夫要阻止你杀人!”
“阻止我杀人…如何阻法?”
“杀你!”这两个字是用大力说出的,震人耳鼓。
“杀我?哈哈哈哈…”妇人又狂笑起来,真的是狂疯,笑声似乎撕裂空间。
岳奇看得目震心悬,这种事,何尝不是人间悲剧。
老人霍地下了
,巍然站在
前。
妇人下意识地退了数步,快到门边,脸上凄厉之
更浓。
“骆丘,你真的要杀人?”
“不错!老夫已下了决心。”
“你不是自誓永不跟人动手么?”
“被你破誓。”
空气骤呈无比的紧张,暗中窥看的岳奇额头见了汗,心收紧,全身的肌
也收紧。
“刷!”一只山鹞穿门而入,停在老人肩上,老人从鹞子脚下解下一个布条,一挥手,鹞子穿门而去。老人展开布条看了看,扔在地上。
“飞鹞传书,骆丘,你还要否认…”
“住口,老夫要亲手杀你,不能让外人
你的血。”老眼泛出杀光,这是真正要杀人的征兆。
“你杀得了我?”妇人狞声厉叫。
“对,武林中…可能也只有老夫能杀得了你。”
“你镣了子又杀媳?”
“为了维护天道!”
“这叫天道?”
“不错!你做的孽太多了!”
“骆丘,我今天来就是要杀你!”你字声中,双手倏扬,金线、银芒、黑星挟着疾旋的劲风,罩向老人,不能说罩向人,而是整个石室,根本就没一点空隙。
岳奇闪电般挪开头,一撮怪雨从窗
噴出,岳奇心神俱颤,这种暗器手法他连听都没听说过,而更吓人的是同时旋放不同种类的暗器而能掺以疾劲掌风,的确是超越了武功的极限。
暗器过后,没有动静。
岳奇憋不住好奇之心,又冒险凑了过去,这一看,头皮发了炸,惊魂出了窍,只见骆丘仍然
立着,脸上身上钉満了暗器,加上粒粒的血珠,根本就失去了人形,最可怖的是一只右眼成了血
,而左眼仍暴睁着。
“骆丘,是你迫我下手杀你!”妇人猛咬牙。
“这是老夫所要的结局!”跨步,欺身,出手,看不出用的是什么怪招,只是妇人没反击,没躲闪!可能是闪不开,也无从反击。
“哇!”地一声惨叫,妇人打了个倒跄,被门框挡住。
老人蹒跚后退,坐回石
,盘好膝,单眼合上,寂然不动。
妇人的口角溢出了两缕鲜血,缓缓坐了下去,
个不停,面如白纸。
岳奇吁了一口气,他看出这妇人也活不了,強烈的好奇心,使他想知道谜底,于是他转到前面,跨入石屋。
“你…是谁?”妇人坐着不能动,但反应还是很锐敏。
“芳驾是谁?”岳奇反问。
“是…本…我在问你…”“在下异乡客!”
“异乡客,我好…像听说…说过…”
“异乡之客,比比皆是,听说过不足为奇。”
“你…异乡客…怎会…到此地来?”妇人
得很厉害。
“异乡飘零,处处无家处处家!”岳奇紧盯着对方。
“你…难道已经…听到…”
“不但听到,而且看到!”
“我…”妇人闭了闭眼,又睁开:“想…求你…两件事…”
“可以,芳驾说说看!”
“第…一件,封闭…石屋…不动尸…体,永远…守口…不把眼见的…说出去…”
“可以,在下答应。第二件呢?”岳奇急促的呼昅还没平复。
“第二…”妇人费力地从怀里掏出一块手掌大的翠玉牌,似乎想递给岳奇,但手抬不起来,搭然放在腿上:“持这信牌…到…‘万年堡’…”
“万年堡?”岳奇脫口惊呼出声,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错,‘万年堡’传…令…解散…‘万年堡’。”
岳奇震惑莫明地退了两步,两眼圆睁。
“芳驾到底是谁?”
“武林暴…君!”身躯一
,头垂向一边,断了气。
岳奇木住了,想不到这妇人就是名震武林天下的“万年堡”的堡主“武林暴君”而且是一代怪杰骆丘的儿媳。
久久地才清醒过来,望望两具活着时不可一世者的尸体,感慨万千,武林,说多诡谲就有多诡谲,这只是万中之一的一个秘辛,另外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悬岩勒马吧,江湖路不宜久行,他萌了退志。
他捡起地上那张山鹞传来的布条,展干了一看,只见上面写的是“老爷子,请即到老地方一晤,有要事要陈。”后面署了四方主人四个字。
四方主人不用说就是四方店酒主人马掌柜,他们互通声息,岳奇早已知道,现在,什么都变成不必要了。
他扔去了布条,搬来石块封堵了石屋,然后怀着空虚又茫然的心情离开。
山口,路边,两名黑武士在踌躇,似乎有所等待。
岳奇想避开绕道,但已来不及,只好照直前进。
“噫!你…”黑武士之一
了上前。
岳奇抬眼一望,原来是二师兄和五号武士。
“二师兄,你们…还没回堡?”
“我奉堡主之命,在此地等候!”
“等候什么?”
“不知道,只叫等,没说原因。”
“不必等了!”岳奇极不自然地笑了笑,取出玉牌,亮起。
“万年神牌!”方永寿与五号武士齐齐惊叫出声。
岳奇悠悠地道:“二师兄,小弟一大早碰上位大娘,她请我持此牌到‘万年堡’宣布解散‘万年堡’,现在就交给你吧!”说着玉牌递过。
太大的意外,方永寿激动得直发抖,他接过玉牌。
“人呢?”他的神情似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她说…永远退出江湖!”岳奇不愿对死者失信。
“还
代什么?”
“什么也没有!”
“好,好,意想不到的结局,不必再担心
血,奇师弟,跟我们回…”
“不,我到四方店酒,大师兄和马掌柜会高兴听到这喜讯。”
“那…我们不久再见。”
“二师兄,我请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真的不知道堡主的来路?”
“你说的大娘就是堡主!”
“我是说来历?”
“堡主骆上池神秘失踪,她接掌了她丈夫的位置。”
“啊!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就是你刚刚所说的,二师兄,五号老兄,咱们改天见!”岳奇拱拱手,自顾自上了路。
半个时辰之后,小镇在望。
“异乡客,等等…”一个女子的叫声。
“噫!余姑娘,怎么…”岳奇回身,大感意外。
“你走后,我一直担心…”余千蕙似乎赶急路,娇
不止:“正巧堡主有事出堡,临行给我块令牌,说好如果三天不回来,要我自己离开,我…不放心你,所以提前开溜,真好,能追上你。”
“余姑娘,你既然追上我,那我们可以同路了!”
“当然,难道除了四方店酒你还有别的去处?”
“有,我有家,异乡客现在忽然想家了!”
“什么,你…要回家?”
“不错,愿意同行么?”
“我…”余千蕙的脸色变了:“你不是说笑吧?”
“非常正经!”
“对不起,你请便,我大仇待报,就算…我们不认识好了!”她的眼圈红了。
月
由山巅沿到山
,山巅上数朵黑云飘过,山雾又渐渐浓了起来。
浓雾带来了一片寒意,冷飕飕地笼罩住整个山林。
浓雾下的岳奇,他的心情有如浓雾一样,灰蒙蒙的,说不上是空虚还是…
又似乎像是失落点什么…
余千蕙眼圈一红,泫然
涕,她不忍再多讲,人各有志,各人走各人的路。
他沉默地看着余千蕙离去,就让这份情感暂时保留在心底吧!
幼儿渴慕的是母怀,游子惦念的是老家。
母怀最全安,老家最温馨。
该是回家去看看的时候了,刚才不是还向余千蕙表示过了吗?
扯转身,身形弹起,一路疾奔。
两半个月的光景,七十四天不多不少,岳奇先去了黄山一趟,再回到了自己的家。
这是个幽静的山庄,远离尘嚣,安祥宁静。
此刻,正是归鸦噪晚,倦鸟归巢的时分。庄门外,站着一个身穿蓝衫的年轻人。
他举起手,想叩门,却又畏怯般地缩回,自己幼失怙恃,双亲见背,家中只有一位哥哥,在主持家务。
五年不算是一段短的曰子,真是近乡情怯么?
终于门上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外面是谁?”门里传出话声。
“是我。”他听出应门的正是管家秦姥姥。
“你是…?”
“姥姥,我是岳奇。”
他知道秦姥姥年纪大,耳朵有些重听,不自噤把声音放大点。
“啊!”门里传出一声惊呼。大门开启,正是秦姥姥,睁着一双老眼,不住地打量着岳奇。
岳奇怔了一怔,秦姥姥怎么老眼昏花,看不清是自己回来。
秦姥姥
了
眼,仔细地再端详一下,这才猛地一下抓住了岳奇,高叫道:“二少爷,是你?”
这声音又是欢呼,又是悲切,像是竭力按捺住狂动的情绪。
“快跟我来!”秦姥姥拖住他手臂直向大厅拉。
岳奇突然感到心头一阵剧痛,牙齿咬了又咬,大厅內挂着白布,香烟缭绕,正中供着一个灵牌。
“我哥哥怎么…”了字没有说出口,他已跃进厅內。
供桌上的灵牌,写的正是他哥哥的名字,腿一软,他几乎瘫倒在桌下。
这怎么可能?哥哥身体一向強壮,比自己不过大两岁,而且也练过武功。
“二少爷!你回来得太晚了!”
岳奇张开嘴想说明自己是去了南漳,为了“万年堡”的事,但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说了有什么用,秦姥姥听得懂么?
“二少爷,大少爷死得好惨!”
“姥姥,哥哥是怎么死的?”岳奇反过来一把抓住秦姥姥的双肩。
“他是被人打死的!”秦姥姥泪如雨下,岳奇兄弟是她拉拔带大的,视他们如己生。
“是谁?快告诉我!”
“是一个叫王为城的畜生!”
“王为城,他是谁?”岳奇愤怒到接近极限,双眼圆睁,脸色变得煞白。
“是到我们庄前来卖解的一个江湖人。”
脑海里“轰!”地一声,紊乱得不知如何清理,王为城这个名字好陌生,卖解的当然是江湖人,可是众多江湖人中到哪里去打听他?
名不见经传,既非赫赫之名,又跟岳家素无仇恨。
为什么?一百个为什么?
难道是化名不成?
想到这里,岳奇开始冷静了,扶着秦姥姥先坐下,有话得让姥姥慢慢说出来。
“姥姥,请你把详细情形告诉我。”
“好,孩子,你也坐下。”秦姥姥透了一口气,慈爱地望了岳奇一眼。
“那是半个月前的一个中午。”秦姥姥打开了话匣。
半个月前,岳奇的內心像是被蛇噬狗咬,自己不正是在解散“万年堡”以后,去了黄山的深山里,忙得不可开
,又控险,又寻幽的。
想不到自己的家中…
“我们庄前广场上,来了一个
壮的汉子,敲锣打鼓地牵一只小
猴,把摊子一拉开,就吆喝着卖弄刀
起来。”
停了一停,秦姥姥又道:“尤其是他玩起双
,舞得如腊月的雪花般,満空飞舞。”
岳奇的头脑仍是一片空白,他想不起江湖中有人以双
著称。
就在那个人舞得正起劲时,大少爷听到庄外吵闹喧嚷,便走了出来。
大少爷本是袖手旁观,看着那个家伙表演,未置一词,不料那双
突然从空中穿过,直
大少爷的
前,来式如电,一闪而至。
场中围观的众人,齐声惊呼,个个目瞪口呆。
岳奇忍不住问道:“我哥哥怎样处置?”
秦姥姥哽咽道:“大少爷当然不会被
尖刺着,一怒之下,顺手就把双
折断,丢在地上了。”
“后来呢?”
“那个人口出秽言,辱骂了大少爷,自称是王为城,二人就这样打了起来,大少爷中了姓王的一掌,卧
三天,就去世了!”
“就这样简单?”岳奇大声怒喝,但內心里却感到事情并不简单。
这姓王的一定是有备而来!
“大少爷卧病二天,每天吐出大量鲜血,请了好几个大夫来诊治,最后还是…”秦姥姥已泣不成声。
“姥姥,我明白了。”岳奇一阵激动,泪珠夺眶而出,他恨不得大哭一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岳奇平素沉稳冷静,痛心哥哥惨死,由不得心
如麻;
隔了半晌,岳奇双手扶着椅子站起,椅子的扶手已被他五指捏成粉碎,细渣撒了一地。
“姥姥,那姓王的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征?”
“好像他的鼻头上长了一颗红痣!”
“好,就这么办!”岳奇自言自语,转身向外走。
“二少爷,你要去哪里?”秦姥姥急得叫出声。
“我要去找王为城。”
声去人渺,岳奇已无影无踪了,但那声音一下子变得非常冷漠,简直不像是由他的喉中发出。
“孩子,你要好好保重!”秦姥姥又是老泪纵横,望着他消失的身影,头摇叹息。
夜
苍茫,岳奇又上了路。
他有目的,但却没有目的地,他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王为城。
走了一天的路,心情沉重,夜暗,距村镇尚远,他又走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山径。
荒烟蔓草,山径一直偏向东去。
蓦地,他发觉身后有人,沿途一直不见人迹,这人从何而来?
他有意无意地回头看,却没有发现些什么,复仇的怒火在
中燃烧,他自信神志特别清醒,不会弄出差错。
步伐慢了下来,近似脚步蹒跚。
他在等待。
他在故作痴愚。
小径拐了一个弯,入进到一片丛林,丛林前有一条小溪。
溪水潺潺,清澈见底。
他干脆在溪旁石上一坐,不走了。
本能上的反应,他觉出追踪者就在身后不远。
“朋友,请现身吧!”岳奇头也没有回转过。
“哈,这小子蛮有意思!”身后传出了话声,听声音仿佛是豫南口音。
“老大,真不赖!”又是一个豫南话,八成儿还是南
和泌
这一带地区。
“有见教吗?”岳奇闻声不惊,仍然没有回头。
“二老,妙极了,跟你那付德
一样。”
“
骨奇佳,天赐良材也。”
“胆子也大,貌相亦甚可取。”
身后二人闲聊起来,把岳奇的问话置之不理。
这一下倒使岳奇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知他们在弄什么玄虚。
“小子,回过头来!”
“让老夫好好再端详端详。”
岳奇大怒,这话是什么意思?
猛回头,入进视线,却首先令他吓了一跳,世上会有这种形象的人。
眼前站着两个怪物,高瘦身材,白发萧萧,像一蓬白色的茅草,
怒发冲冠。身上穿的不知是布还是麻,黑油油的,短仅及膝,无袖无
,恰如大师父的围裙。朝天鼻,两耳奇大,耳垂
厚,居然戴上金色的大耳环,一晃一晃的。
巧的是左边一人戴左耳,右边一人戴右耳。
岳奇看得直冒寒气,在“万年堡”他冒险潜入通天谷,在新尸旧骨堆堆垒垒下,他却没有胆怯过。
这二人的形象,比死尸还要可怕。
“小子,你怕了?”右边一个先开腔。
“二老,我敢打赌,他绝不怕。”
两个怪物又是一问一答,把岳奇当作研究对象。
“二老,问问他的来路!”
“好!”左边一人上前一步,看来他是二老。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岳奇一肚子闷火,憋了老半天,他实在没有心情跟他们鬼扯。
“在下的怒火快要爆炸,两位最好快点走开!”
“老夫问你叫什么名字?”二老朝天鼻掀了掀,问得紧迫
人。
“在下心情不佳,懒得回答。”
“姓呢?”
“岳武穆的后裔。”岳奇对于自己祖先出了一位爱国大英雄,倒是感到很光彩。
“姓岳。”二老哈哈大笑,点头道:“很好!岳家的子孙差不到那儿去,凭这一点就够了。”
“你学过武功?”
“唔!”
“什么程度?”
“唔!”
“跟人家比过吗?胜败如何?”
“唔!”岳奇的脸色,越来越冷。
“这小子不大好讲话,老大,让你来。”二老问了好几句,只得到一个“唔!”的回答,感到不如让贤为妙。
“笨东西!问话都不会。”老大身躯一晃,人已到了岳奇的身侧。
“小子!你先接一招式,成不成就是你的造化。”
“什么造化?”岳奇渐渐心动,说不定这两个老怪物,知道王为城也不一定。
“天大的造化,老夫兄弟可以把你造就为天下第一高手。”
说来说去,两怪物是要收徒弟。
岳奇心中暗笑,在这节骨眼上,碰上这两个宝贝蛋,真是滑稽之至。
“怎么样?敢不敢接老夫一招?”
“可以,五招都没问题,不过…”
“小子,你还有什么不过的?”
“在下想先弄明白,两位是否要收徒弟?”
“对极了!老夫兄弟正有此心。”
“那是说,看上了在下?”
“完全正确!”
“在下那一点被两位看上?”
“很多很多!”二老急着抢答:“你小子的人品、仪态,和临场表现。”
“也不管在下愿不愿意?”
“霸王硬上弓,你小子懂了吧!”老大发出震耳
聋的敞笑。
“在下已有恩师,确难从命。”
“没有关系,老夫和令师可以打个商量。”
“先师已作古,两位不必费这个心。”
“好极了!天赐美玉,令师雕刻在前。”老大头摇晃脑道:“令师仙逝,这一伟大工程,就由老夫兄弟完成。”
怪人怪论,岳奇啼笑皆非,想了想,计上心来道:“在下的话,还没有说完。”
“老夫在听。”
“师父在选徒弟,徒弟也得选师父,对不对?”
两个怪物相互望了一眼,老大点头道:“有道理!”
“师父选徒弟,选
骨,徒弟选师父,选什么?”
“选武功!”二老这时答得很快。
“现在,两位尊姓大名,武功造诣如何?在下并不清楚,而且…”
“小子,你还有而且?”
“当然有。”
“说说看!”
“而且在下不喜欢选二人,要就是一人,不要就拉倒。”
此话一出,顿令两个老怪物面面相觑,半晌作声不得。
“二老,事有先后,人有长幼,看情形,你得退让点。”
“不行,这档事是凭武功,武功不够,胡子拖到地上也不算数。”
“好意见,二老,你我兄弟不妨就试试看。”
说着,场中立时掌影呼呼,你来我往,双方凌厉无匹的劲道,震得树摇叶落。
就在这一刹那,岳奇蓝衫倏然一闪,嘴角抹上一丝微笑,来了个不告而别,任凭那两兄弟
斗不休。
月缺又圆,这一天,岳奇返回到了南漳。
南漳的深山里,就是“万年堡”的堡址,他曾经在这里大出风头,为武林伸张了正义。
这一趟,他抱了同一的期望,他希望碰到一些
识的武林同道,为打听王为城的地址。
尤其是在四方店酒的堂里。
四方店酒的客人,来自四方,四方店酒的人,回归四方。
终于,四方店酒呈显在眼帘下,门边土墙上歪斜的四个大字,就算是招牌。
墙头上,空空如也,一切同前景物依稀没有改变。
一脚跨进店堂,不见以前的小二王九,换了一个女的,长辫子拖在背后,柳
一扭三道弯。
二十多一点年纪,瓜子脸,脸蛋中生了几个小白麻点,看来
有风韵。这种女孩子,俗称麻里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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