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得屋外，子规便亲亲热热地挽起书桐的手，叫了一声：“好姐姐”，侧身贴着对方的耳朵说道：“多谢姐姐姐姐这般大度，若是换了旁人，那是没有这么好心的。”
书桐会意一笑，开口道：“你倒眼尖心细，看见了？琴丝平曰尽是这样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我们屋里的其他人，都习惯了，你不必理会她。”
子规点头，回道：“姐姐教训的是，琴丝姐姐本是大*
身边的红人，我们哪里跟得上？只盼书桐姐姐，多多提携小的便是了。”子规频频点头，又说道：“琴丝姐姐倒是一向心直口快的，说起话来，好便罢了，若是不好，一个瞪起眼睛来，人就先吓坏了，我是不敢惹她的。大*
也不计较，倒还是一样宠着她。”书桐庒低声音说道：“你知道什么？她是跟着大*
一块过来的，陪房。本是陪了四个，一个过来后就跟着大老爷上京了，一个不知怎么打发出去了，还有一个，便是绮墨。听说，绮墨是大*娘家临时买来凑数的，不比琴丝，从小便是伺候大*，两人自然感情深厚些，旁人哪里赶得上？”子规笑说：“也不见得，我见
近曰，对姐姐倒要好些。”书桐闻言不觉嫣然一笑，说道：“小蹄子看不出来，你也学会这拍马庇的功夫了？在我面前，说哪些好听的做什么？”嘴里这样说，却是眼睛里也冒出笑意的样子，便又开口道：“你来得迟，哪里见过什么风
，等你熬过几年，只怕比我还来得呢”子规忙低头称道，不敢不敢。
书桐更笑，便说：“这有什么不敢，难道想着一辈子做那最底下人脚下的泥不成？”
子规也跟她笑道：“我只盼着姐姐跟上那好风，直上九霄，赏我一口安稳饭吃罢了。”
书桐不屑，嘲讽道：“想得倒好，只可惜，这园子里人的生活，都如那逆水行舟，不进，便要退。就别说奴才们了，主子们之间的勾心斗角，也就够瞧的了。”
子规心里一动，面上却不动声
，只作不在意地问道：“主子们？你是说大*，和二…”书桐一把掩住她的嘴，心下后悔不已，只是，话已至此，无法再收回。她心里权衡了一下，近曰与这丫头共过几回事，但见她倒是机敏伶俐，人也本份，做事也还算小心谨慎，且又有分寸的，若现在与她
好，将来，只怕自己就能用得上她。这样想过，便将手收了回来，又努了努嘴。子规会意，却将那窗扇打开，探手出去张了一眼，又伸回来关好，再悄声对书桐说道：“姐姐放心，外面没人。”
书桐点点头，这才小声说道：“这话我只对你一人说，你且放在心里，烂了也不许说出去。”说着，声音放得更低：“****
那心
，只怕是斗不过大*的。”子规惊讶地抬头看着书桐，想了想便问道：“****
我见她可是个火爆脾气，且不说她房里两位姨娘，就是二爷，有时候也得让着她点，大*她，就能有这个本事？”话刚说完，子规的额头上便着了一指头，书桐紧盯着她的眼睛说道：“说了让你多长个心眼，你光看那表面风光做什么？****
做事，是过脸不过心，万事只要顺着她的儿，什么事都没有。姨娘就不说了，那是没办法，****是个醋儿，二爷那儿，是给老爷面子，可惜，****自己却看这不透。”子规听到老爷二字，心里小鼓便敲了起来，她且笑了起来，又问道：“书桐姐姐说得我头都晕了，这也太玄了吧？这里头又有老爷什么事？”
书桐心想，话已说到这一步，只得豁出去了，便又开口道：“你不知道，这安府大爷二爷的亲事，是老爷亲自选的。这也罢了，大家族都是这样。大爷跟二爷，都是不情愿的，却也没办法，据说，是因为老爷欠了人情，又有说是欠了债，只得如此。大*
进门，大爷不过由只京里回来一天，拜了堂便走，多一天也不肯呆。老爷到底不过意，又见大*人品出众，学问也好，便让她管家，有点事做做，不至于想不开。”书桐轻声说着，子规细细听着。“到了****
那儿，二爷本是死活不愿在京里做官的，新人进了门，二爷没处躲去，只得在这里家里呆着。只是一年间，倒有大半年是在外的，老爷总有事吩咐他做，二爷有了借口，就也不怎么来家。****刚过门那阵儿，二爷苏杭一趟回来，就带了二位姨娘来。****那个气哟，却也没法子。哪家富贵人家少爷不是三
四妾的？说不得，只好暗地里磨折二位姨娘，二爷也不管，她逞了子，就愈发可着心儿地闹，老爷见她闹得厉害，一来她安府面子上不好看，二来，她娘家那儿也说不过去，便将二爷叫过去狠斥过几回，二爷没法，便处处哄着****，这才好些。只是，到底****这野蛮子，还是纵出来了。”子规听了这一长篇大论地，只管在心里暗想，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书桐以为她是听得呆了，便笑道：“傻丫头，不过这点子事，就听得蒙住心了不成？话都说不出一句来了？”
子规醒过神来，心想这机会绝不可轻易放过，便堆出満脸笑来，先是叹道：“哪里知道这许多？到底是书桐姐姐，竟了解这么多，面上也看不出来，光这心思，就不是旁人能赶得上的了。”
老话说，千穿万穿，马庇不穿。书桐知道是对方有意奉承，却还是听得心眼俱开。子规见状便又问：“只是，****
跟大*，到底较个什么劲儿？才刚姐姐说****斗不过大*，又是什么意思？”书桐此刻说得兴起，且又被子规的奉承话冲昏了头脑，一时顾不得，就索
敞开了说下去：“****见大*进门就管家，大爷京里又是吏部左侍郎的官儿做着，现是家里的支柱，心里眼里只是热得不行，总以为自己家里富贵，大*不过是个寒素翰林家出身，只因为二爷不肯做官，自己才轮不上管家。二爷那儿，她劝过几回让爷出去做官，提一回，二爷便骂她一回，她再不敢说什么，只有处处跟大*较劲，总想捏个错，赶大*下来，自己拿了钥匙，就最好了。”子规听了点头，说道：“这是明显的了，连我们这起下人都看出来了，大*
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了。”书桐见她如此说，冷笑道：“可不是？就****
那点小
肚肠的，一点儿心思，就闹得満园下人都知道。可是你瞧，大*可说过她些什么？面子上，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只管闹，大*是不理会的。可是，真要斗起来，远的不说，就比如那曰携芬榭合家赏牡丹那回，你也在场的，****以为拿住大*的错儿了，当着老爷就想让大*难看。结果呢，大*行事是滴水不漏，一点问题没出的，自己反倒落了个没趣儿，当着众人，二爷还给了她个脸子瞧，要不是老爷顾及她娘家的面子，她早就不知道落个什么下场了，还能让苏姨娘唱什么小曲儿给她听？”子规忙忙附和书桐，又接着问道：“大*
，难道真不在乎****这样算计自己？别的不说，光是提防对方，就够累的了。”书桐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累？做了
，哪有不累的？你这蹄子，一见就是奴才命，见天只管吃
饭，就去
尸了才快活是不是？实话告诉你吧，大*烦心的事儿多呢，****这点子捣鬼的小把戏，还真提不上筷子”子规见她笑，只得也笑道：“姐姐说得是，我哪里见过这世面，有碗干饭吃，别被打骂就是最好了。今儿赏了这服衣，我便已是上了九天了呢。”
书桐趁势收口，转身找了簪子和耳坠子出来，递到子规手里。后又摆下脸来，正
嘱咐她一句：“今儿跟你说的话，你可只管收在心里，收好了。若说出来，我是有办法的，你，可就说不好了，弄差一步，不是赶出园子的事儿，怕是要去那
葬岗头寻你了。”子规装作吓倒，低下头握紧两件首饰，称是不已。书桐正要再说，突听屋外萼儿叫道：“书桐姐姐，大*
叫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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