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解了门闩,暗红色的木门在她面前打开,严允哲高大的身躯几乎挤満了那半扇门扉的空间,由他背后照
而下的阳光更是在他身前映出一片阴影,霸道的将她笼罩其中。
他的出现让她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目光也急急垂下,但随即想起这样不太得体,于是又小心翼翼的将视线由他蹬着拖鞋的脚趾移开,抬头与他对视。
结果这一看,却令梁怡君呆在原地,原本还忐忑不安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平时就不甚灵光的思考功能也在瞬间停摆,只能用一双睁得滚圆的眼睛傻瞪着严允哲,连话也跟着说不出来。
她莫名的狂野注视让严允哲皱起眉,很不客气的斥道:“看庇啊?还不快进来?”
“你、你没穿服衣。”飘远的意识被他的怒声给硬生生扯了回来,梁怡君结结巴巴的说道,脸蛋也后知后觉的迅速刷红。
严允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只有’服衣没穿。”又没
出什么不该
的,他还穿了条短
,很端庄、够保守了!
“可是…这样我会很尴尬…”像这种情况算不算职场
扰?让纯情女职员这样脸红心跳是正确的吗老板!
虽然心里又羞又慌,但是他那张显然带着起
气的臭脸,却也明白的表现出他并没有什么
体
惑的意图,让梁怡君勉強稳住脚步,没有因此拔腿就跑。
而且…他的身材真好看,肌
匀称结实而不夸张,肤
也是漂亮的淡褐色,虽然散布着几道不太明显的疤痕,还是美丽得教人移不开目光,连她出声纠正的时候都忍不住又偷看了好几眼,反而自己才像是心怀不轨的那一个。
对于她口不对心的小小议抗,以及若无其事的悄悄打量,严允哲只是啧了一声,像是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我以后会记得穿衬衫和西装
觉睡。”扔下这句故作正经的嘲讽,他抓了抓一头
发,转身又踩着拖鞋啪答啪答的往屋子走去,“进来之后记得锁门。”
梁怡君赶紧跟着踏入木门,心里却莫名的有种奇异感,仿佛自己即将跨进的并不是新职场,而是一个从未见识过,不知是好或坏的新世界…
严允哲领她进屋后,也没多说些什么闲聊的客套话或注意事项,直接就将她带到一间看起来像是书房,却又
得不可思议的房间,随手往里头一指。
“你就…先整理一下这边好了,其他的我等会儿再跟你说。”
代完便扔下她,迳自转身走进屋內,只留下
言又止的梁怡君站在原地,面有难
的望着这团不知该从何下手的混乱。
他还真放心,都不怕她会乘机拿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跑…不过要从这堆杂物里找出贵重物品,恐怕也必须花上一段时间,难怪他这么大方的留她一个外人在这里。
梁怡君呆看着眼前这片狼籍,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只好先将桌上散布的各种杂志分门别类的摆放整齐。
虽然她这个今天才第二次见到他的人没什么资格说,但严允哲给她的印象实在有点混乱——昨天在网路上看到几个他设计的作品,几乎都是时下流行的时尚简约路线,屋內的
调非黑即白,给人一种精明利落的高级感。
既然这种都会路线是他擅长的风格,那么他自己的工作室或住家或许也是类似的模样吧?
谁知道她这个天真的想法马上就被现实给戳破,相异于那些清慡简洁的设计作品,设计师本人却是住在一栋感觉屋龄数十年的木造房里,虽然大部分建材都重新翻修过,却依然大致保存着原本的样貌。
称得上宽敞的屋內同样摆放着许多旧式的家具或用品,再加上眼前这堆凌乱——五花八门的杂志、还剩半杯的茶水、随意搁置的文具…营造出一个不合时宜但又带着強烈生活感的奇妙空间。
她想起进屋之前匆匆瞥过的那个小小庭院似乎也种了些花草,有几丛开得正盛,显然屋主也是有在仔细照料。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觉得消化不良!
梁怡君好难想象那个高大魁梧、脾气火爆、耐
奇低、眉头总是皱在一起,一开口就要噴出火来的严允哲,会在这个静谧温和,仿佛连时间都跟着放慢脚步的空间里,悠闲的看书泡茶、种花拔草。说不定还养了只猫,不时的腻在他脚边磨蹭…
脑中才刚这么想,脚边突然传来一股
茸茸的暖意,毫无心理准备的她硬生生的打了个冷颤,想也没想的就往后退了几步,没想到却踩上了一个不明物体,引起一声凄厉的怒咆,吓得梁怡君也跟着尖叫起来,转身往外狂奔避开。
“你干嘛?被鬼追吗?”梳洗完毕,穿上服衣的严允哲才刚走到工作间外头,就听到两声惨绝人寰的大叫一前一后的响起,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那个女人便像只逃命的小
似的跑了出来,见到他就避难似的躲到他身后,一副“有难老板挡前面”的怕事模样。
“里、里面有个
、
的东西,还叫得很可怕!”刚刚那声可怕又凄厉的惨嚎真是吓着她了,梁怡君扯着他的衣摆,小小声的嗫嚅着,很想问他是不是在这里养了什么猛兽?
是有多
?听了她的叙述,严允哲也没多说什么,迳自甩脫了她揪着自己衣角的指尖,走进书房里转了一圈,然后蹲在角落的椅子前,看似自言自语的对着下头阴暗狭窄的小空间说话。
“花子,刚刚那个阿姨眼睛不好没看到你,你出来让她向你道歉,快点。”
“阿姨?我…”才二十五!
“嗯?”他回头睨她一眼,轻轻的哼了一声。
在严允哲的扫视之下,她很没种的屈服了。“我…我是阿姨没错…”老板你最大…
脑中纠结着无谓的年龄问题,梁怡君攀着门框,小心翼翼的朝房內探头探脑,原本忐忑不安的疑惧在看见严允哲从椅子下捞出一只褐色虎斑猫时,瞬间转为对自己小题大作的羞聇。
“你说的那个
的东西,是这只猫。”他抓着那只表情极臭的猫咪,淡淡的为她解惑,“大概是被你踩到,它才会叫这么大声,对不对?花子。”
她看着那个如同怪兽般凶暴的男人,此时却对着那只有着奇怪名字的猫咪温柔说话,连凑近它的脸庞被猫脚毫不留情的推开都不见愠
,梁怡君的神情更显呆滞,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严允哲瞄了那个依然躲在门边,只探出半颗头来傻望着自己的助理一眼,平常遇到这种胆子比米粒还小的家伙,他原本就发育不健全的耐心会跟着迅速萎缩,不耐烦的斥责也会随之脫口而出,但是现在…
“你怕猫?”他拍抚着还在生气的宠物,转身走到她面前,看见她又细微的瑟缩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紧盯着他,活像只警戒的小动物,严允哲心里霎时冒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
动,让他难得的放柔了嗓音,如同方才
出猫儿那般,试图让她放下戒备。
梁怡君赶紧摇头摇,“不、不怕,只是…不太
,不知道怎么跟它们相处…”
“那你正巧可以好好练习。”严允哲难得的勾起
角,放送出一个
人的微笑,随即趁她还没反应过来的片刻,将那只又踢了他一脚的泼猫
进她怀里。“以后照顾它也是你的工作。”
“咦?咦!”手忙脚
的抱着在怀里奋力挣动的猫,梁怡君终于发现那个差点让她眼睛闪到的笑容底下其实蔵着捉弄,亏她还在心里想说这个老板好像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可怕,谁知道其实比她所猜想的要琊恶多了!
呜…
“它的饲料在厨房。”他欣赏了她慌乱失措的神情一眼,随即勾勾手,示意她跟上。
“除了我工作桌上的东西,屋子里的物品你都可以用;我会给你钥匙,以后你就自己进来,不要再按门铃把我吵醒;进来之后就做你该做的事,如果有找我的电话…这个厨房有那么稀奇吗?”让她看得连老板在讲话都没在听!
“这个厨房,跟我外婆家的几乎一模一样!”看着四周既熟悉、又怀念的摆设与器具,梁怡君那双原本还怯生生的眼睛顿时变得闪亮亮,像是发现了什么遗失许久的宝物似的,就连原本戒慎紧张的脸上也
出了一丝放松的笑意。
“我小时候有一阵子住在外婆家,我常常在厨房里帮忙,所以看到这些磨石子
理台、纱门碗橱、木头长板凳,有一种很惊喜的感觉,而且…”
严允哲饶富兴味的看着这个刚才还一脸怯懦的女人,现在却兴致
的张望着眼前那些引起她儿时记忆的物品,让他除了对自己的喜好感到骄傲,也对这个没有看到这些老东西而
出陌生或嫌恶表情的小助理多了几分好感。
“而且什么?”他现在心情很好,允许她大胆发问。
“而且…你的设计作品就像杂志上那些看起来很现代的装潢,和这里完全不一样,我以为你也喜欢那种类型的房子,所以看到你住在这里,我很意外。”虽然他现在一副大方宽容的模样,但是感觉自己的评语有引他发怒的危机,梁怡君的声音又渐渐弱了下来。
她的刻板印象让严允哲勾了勾嘴角,“我自己的设计当然也要是我能接受的样子,但更重要的是客户的需求和喜好,在这些范围与限制之內发展自己的风格是我的工作。”
梁怡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大着胆子追问:“那你真正喜欢的是这种…复古路线吗?”
“我喜欢老东西,像是屋子里这些别人认为要淘汰的、没用的、不被需要的,如果不是坏得完全无法挽救的话,我会尽量修复,看是自己留着用,或是送给同好,再不然最近有些店面也特意走怀旧风格,有些同业会来我这边寻宝。”
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模样,原本就端正俊气的脸庞因此更显光彩,她心里微微一动,有些恍惚
漾,但下一刻却又被他话中的某个字眼给暗暗的螫了一下,原本有如蜗牛般悄悄探出触角的好奇心,立刻又飞快的缩回壳里去。
梁怡君低下头,看着终于放弃挣扎,在她怀里懒散瘫着的猫咪,扬起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这样啊!真有趣…那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她淡淡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敷衍,像是对这个话题不感趣兴,努力而拙劣的硬是将话锋转开。
严允哲闭起嘴,脸上迅速布満一层薄薄的
霾。
搞什么?他可是因为她问了,所以才难得这么大方的解说,结果这个女人反而一副“讲这些无聊事干嘛”的冷淡模样,好像他自己去贴她冷**似的,前后态度未免也差太大了!
但他虽然心生狐疑,却也懒得多问,谁晓得她是不是要用这种老掉牙的方法来昅引他的注意?
他才不会上这种无聊的当!
更何况他才是老板,他没对耍脾气的员工发飙已经很宽宏大量了,难不成还要他嘘寒问暖,轻声细语的问她是为什么突然心情不好吗?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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