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地点:某国小的礼堂。
礼堂里,包括二十几名察警及三十几名媒体记者在內,约莫两、三百人,使得小小的礼堂人声鼎沸;这既非在开会,也非在表演节目,而是察警在办案。
原来那扣除察警以及媒体记者后的两百余人是警方在一处民宅內所查获的赌客,由于人数众多,警方只好借附近国小的礼堂做笔录,幸好此时小生学均已放学了,否则对我们的民族幼苗可真难以
待呢!
红英接获分局的新闻联络处通知后,立刻和赵士安赶来,面对这种人声嗡嗡的做笔录盛况,红英算是开了眼界!
环视这两百余名赌客,真是形形
。有珠光宝气的欧巴桑,有満头华发的老先生,也有穿著时髦的女郎,还有衣鲜履光的男士,更有级拖鞋嚼槟榔的小混混,而这些人虽然来自各个阶层,但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的特点:黑眼圈、两跟布満血丝,一见镜头不是转身,便是低头,或者以皮包、纸张遮脸,甚至用服衣将头脸盖住,深怕被摄入镜头。
望着这些人,红英不噤头摇叹息,这些人代表着各行各业,有贩夫走卒,有白领上班族,有溜班的公务人员,有从事特种行业的女子,有家庭主妇,有退休的老人,也有业失的人,不管这些人是抱着什么心态而来的,这样的一个职业赌场,昅引来自各阶层的赌客,对我们的社会而言,实在是一种警讯。
红英访问了负责本案的组长。
“请问洪官警,这个职业赌场是如何被警方侦破的?”
个子不高,肤皮黑黜,干练強悍的洪官警说:“这个职业赌场的破获,应该归功于民众的警觉心,一个星期前,我们接获民众报案,指称某处公寓內,经常有可疑份子出入。起初,我们以为可能是蔵匿贩毒分子,经警方布线、监视,发现可能是一处赌场,于是派员冒充赌客,在掌握切确证据后,便采取行动。”
“这个职业赌场已存在多久了?”
“根据赌场的人头主持者供称,该赌场已开业近半年。”
“半年?”红英十分讶异:“根据警方所提供的数据,这个职业赌场,是在住宅区的一栋五楼公寓內,为什么事隔半年才被揭发?”
洪官警无奈的说:“其实这也不奇怪,你也知道,现在的人由于生活型态改变以及工作忙碌,谁还有闲工夫去管楼上楼下,左右邻居呢,而且当我们入进赌场时,发现赌场內所便用的装潢建材,隔音、消音、昅音的功能极佳,所以即便里头吆喝喧闹,站在门口也听不到一点声音,而且门口还故意摆了几双破旧的皮鞋、球鞋、拖鞋,从外面看,几乎和一般住家没什么两样。”
听洪官警这么说,红英心头不噤起了一个冷颤,这个社会真是多元、复杂且危险!几乎处处是陷阱,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就与赌场毗邻而居,或成为毒贩、杀人犯的邻居,再加上现代的人普遍都患了“冷漠症候群”,只是自扫门前雪,大门一关一声,彷佛世界便不存在似的,几年邻居下来,彼此都不知对方姓啥叫啥。
据洪官警说,这次之所以会有民众检举,还是因为那赌场楼上一户住家的四岁小女儿,好奇去按那赌场的门铃,惹得赌场保镖不耐烦,横眉竖眼的把小女孩吓哭了,引得妈妈下楼,才对那户人家经常不论白天或晚上都有人进进出出感到可疑,因此才向警方投诉。
要不是小女孩一时好奇,引起大人注意,这家赌场不知要逍遥多久呢!
做完采访后,红英偕同赵士安打算回报社,这时已经陆陆续续有些做完笔录、被带回警局等候
保的赌客在办手续。正当红英经过走道时,恰巧与一赌客擦肩而过时,那名赌客竟微笑着向红英打招呼:“喃!美丽的记者姐小,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碰面了。”
红英一时征住,停下脚步来。
“怎么,你不记得我啦,我可记
好哟,美丽的记者姐小!”那赌客说得有点嘻皮笑脸。
“我们见过面?”红英觉得眼前这个人是有点眼
,但一时间竟想不起曾在哪儿见过?
“噢,是我太不自量力了,美丽的记者姐小当然只会记得我那有钱而杰出的妹婿。怎么记得我这穷酸的人呢?不过话又说回来,说不定哪天我变有钱了,你们也会争相来采访我呢!”
那名赌客说完话后,也不等红英询问,便自顾自的走开。
“那名赌客是谁?红英你认识他?”赵士安好奇的问。
红英心里头纳闷,但是在哪见过呢?那人说他有一个“有钱而杰出的妹婿”,谁是有钱而杰出的妹婿,而且是她认识的?…啊,是他,严人龙!那天专访严人龙时,突然闯进严人龙办公室的人,就是刚才那名等候理办
保的赌客!
红英望向那正坐在椅子上填写数据的林朝富,面
着无赖的表情,凭她的感敏以及记者的专业,红英隐隐感到,那个人将来必定是个麻烦!
出了报社之后,已经是华灯初上,正是车水马龙的时刻,红英站在红砖道上正犹豫着要等公车或搭出租车回去。忽然一辆车子,无声无息的停在她身边,初时红英并不以为意,以为车子是等红绿灯,直至从车窗上传来“笃笃”的敲击声,她才意识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严人龙!
他怎么会在这里!
车门打开,严人龙展现那万人
的笑容说:“上车吧。”
红英弯
,正想跨上车时,继而一想:不对,我干嘛这么听他的话呀!这个人无端闯入我的生活,害我工作无法专心,写稿思路受阻;更可恶的是。居然攻城掠地的,直捣我的巢
,一举掳获全家老小,哼,她才没那么容易就俯首称臣呢?
“对不起,我等公车就好了。”
“等公车?何必浪费时间等公车呢?况且现在正是下班尖峰时段,公车人挤人,搭起来不舒服的。”
红英嘴角一撇,仍是不愿屈服的说:“那我搭出租车好了。”
“搭出租车?”
“是啊!鲍车人挤,出租车一个司机一个乘客。舒服得很,虽然车资贵了点,但服务品贺也相对的提高。”
想不到红英如此固执,于是严人龙只好再便出杀手涧。
“危险?”
“是啊!出租车为了赶时间,横冲直撞的,万一伤到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我们的孩子?”
经严人龙如此提醒,红英这才想起,糟糕!大姨妈这个月竟然还没来,平常都很准的,可是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红英上了严人龙的轿车。
其实这都要怪红英生学时代对健康教育有关“妇幼”方面的问题太疏忽,就算真的孕怀好了,这个时候再怎么追赶跑跳碰也伤不到“孩子”啊!
不过或许在她潜意识里也很愿意接受严人龙这样的借口。
坐在驾驶座旁,红英觉得浑身不自在,虽然两眼盯视着前方,但红英的眼尾余光可是非常专注的窥着严人龙。即便只是余光的视线,红英仍能很清楚的感应到严人龙的男
魅力,他那掺杂着古龙水的男
体味,直冲她脑门。红英费了很太的劲才将逐渐被严人龙昅去的目光调回前方,这才发现,车子正开往和她家相反的方向。
“咦?这不是往我家的方向!”
严人龙只是领首点头。
“喂,你要载我去哪?回头呀!”
“姐小,别紧张好吗,也不过带你去吃顿饭,瞧你,大呼小叫的!”严人龙一副笃定的样子。
“停车,让我下车!”
“对不起,碍难从命,这是快车道,况且马上就到了。”
“我也对不起,我没空奉陪!”
“没空?都下班了,怎么会没空?”
红英嘟起小嘴没好气的说:“难道下了班就不能有事吗?”
“有事?你会有什么事?”
呵,太瞧不起人了!好象下班后她就应该躲在家里发霉似的!
“我当然有事,谁说我没事!”
“喔?!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红英怒道。
“当然有关。”严人龙嘴角一扬,脸上绽満
人的笑容。
“哼!必你——”本来一句“关你庇事”冲到口边,但觉太不淑女了,红英立刻改口道:“与你何千?我有约会!”
“约会!你要去约会?”
“怎么,不行吗?”
严人龙浓眉一挑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你竟然带着我们的孩子要去跟别的男人约会,这样的胎教不好吧?”
噢,天哪!瞧他说得我好象红杏出墙似的!
红英不甘示弱道:“有什么不好,让我女儿见习一下如何挑选好男人。”
“对不起,更正一下,是”我们的“女儿。喔,我还以为是儿子呢。”
“哼,女儿有什么不好?免得将来像他老爸一样到处残害弱女子!”
“我倒认为儿子险保些,免得将来像他老妈一样酒后
。”
“严人龙!”
“唔,其实女儿也不错啦,若也能跟她老妈一样,找到一个像她老爸这样的乘龙快婿倒也不错,不过,方法可要改进一下,并不是每个女人都可以像她老妈哪么好运气,在那种地方,还能找到条件这么好的男人。”
“严——人——龙|。”
红英简直气炸了!
“唔,原来女人肚子饿时,脾气这么暴躁。”
“谁说我肚子饿!”
“咕矶…咕…”红英话才刚说完,肚子便传来一阵议抗声。
严人龙得意的说:“你看你,肚子是不曾撒谎的——哦,到了,就在前面…噢,别再告诉我你要约会,因为我知道你根本没约会,下车吧,别
待我们的孩子。”
凉凉的水
声,轻漫的音乐,柔美的灯光,绿意的中庭,侍者正穿梭其中为客人服务。
红英无限満足的轻靠椅背。
经过一天的忙碌之后,能够有一顿丰盛的美食,尤其是在这样优雅的环境中享受美食,可真是人间一太乐事。记者的截稿庒力,若非亲自体验,外人是很难想象的,就好比架在脖子上的刀子。除去之后便全身虚脫。
红英此刻便处在这种虚脫的佣懒中,置身在这绿意盎然的中庭里用餐,彷佛世外小岛似的,在这里听不到一点尘嚣,而到此用餐的客人似乎也都在水准以上,没有小孩的奔窜、没有妈妈的呼喊,每个人只是静静的用餐,低声的交谈,不用接受别人的高谈阔论或说东道西強迫入耳,唯一要做的便是专心享受美食,欣赏音乐,以及聆听同伴的低语。
“怎样,轻松多了吧!在这里用餐绝对没有额外的负担。”彷佛看穿红英的想法,严人龙说出红英的心情。
“嗯。”
红英此刻也不得不満意的点点头。
“我喜欢来这里用餐,撇开美食不谈,你看,来这里用餐的人,各个都温文有礼,完全没有湾台食客惯有的喧闹,
鲁。”
“嗯,的确如此,男的像绅士,女的则是淑女,连进食的动作都显得很斯文耶。”红英感到惊奇。
红英向四周略微扫视一番,发现来这样的人,不论女男穿著都非常高尚体面,一看便知,不是有钱人便是高所得的上班族,绝非一般市井小民,想来此处的消费必定不便宜。
“可能是因为这里的消费价格比较高以及环境优雅的缘故吧。”
“或许,但也未必尽然。像一些五星级太饭店、餐厅,装潢称得上高雅吧,可是客人仍然不改上菜市场的习惯。”严人龙经多次观察倒是另有一番心得,“我想可能是风气便然,来这里的人都在不知不觉中受感染。你看,每个进来的人不论他多么烦躁、急促,一但进门来,立刻沈潜下来,而我们这些稍早进来的人也都发挥了潜移默化的功能,就这样这一波感染下一波,波波呼应。”
红英不得不承认,今晚她确实应该感谢严人龙,让她得到完全的放松。凝视眼前这个英俊潇洒,风采
人的男人,红英不噤好奇,如果在正常情况下,他会如何看待她?而她又会以何种心情面对他?现在的他待她温柔体贴,但那却是在背负责任的庒力下,不得不然的态度,去除那责任后,他对她是否依然温柔多情?
同样的,红英也自问,在正常的情况下,她是否也能为他所昅引?虽然严人龙各力面的条件均属上乘,但外在的条件绝非她谈恋爱的标准。对于严人能在她身上所挑起的**反应,她也不能将它归于是爱的响应;可是不也常听专家学者说,女人只有对她所爱的人有反应吗?男人是为
而**,女人则是为爱而**。
问题是她爱严人龙吗?
噢,这样的层次太深了。应该这样问:她讨厌他吗?不,她并不讨厌他,她只是气他;既然不讨厌他,喜欢吗?是的,凭良心言,她是喜欢他;接下来是:她爱他吗?不,不知道!虽然如此,但她內心里已被迫接纳了他,他们跳过了恋爱的过程,拥有的是没有爱情做发酵的感情;他们之间,充其量也不过只是以责任为包袱的关系,谈不上什么爱不爱的。
红英自困于自以为存在的责任里,这样的
思,令她的情感无法释出,因此地无法断定自己对严人龙真正的感受。
看到红英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严人龙一点也不以为意。仍然展现出他惯有的自信与
人的微笑,意有所指的说:“别看着我发傻,相信自己的感觉吧!”
被说中心事,红英有点心虚叉有点不服,这男人怎么老是这样掌握她,甚至连她的思想都窥偷到了,其实红英总不自知的把心事写在脸上,而严人龙是何等人物,纵横商场,阅人无数,察颜观
,红英心中所想的。他从她脸上表情便已猜出八、九分了。
红英小嘴往下一撇,故做冷淡道:“哼,我才没发傻,我也没有什么感觉!”
严人龙深知红英外表虽然娇弱,但个性可倔得很,尤其那张小嘴硬是不服输于是严人龙展
出笑容,以温柔的眼光注视着红英,但却以略带挪愉的口吻说:“对,你并没有发傻,你只是一颗心像小鹿般碎碎的
撞。”
哇
!太受不了了!这个人怎么如此自太!
小鹿
撞!哼,我还真希望去撞墙呢!
红英没好气的说:“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我都烦死了。”
“烦?有什么好心烦的?”
“我…我…”红英
言又止,实在难以启齿。
“看你呑呑吐吐的!不曾是跟我有关吧?”
“哼,就是跟你有关!你害我这个月——这个月,那个…”
“这个,那个的,到底是哪个?”
红英微愠道:“你害我这个月大姨妈没来!”终于把话冲出口。
“你大姨妈?我不认识啊!”严人龙一时还末会意过来。他哪里懂得这种女人对理生现象的昵称。
噢,无知的男人!好吧,就与你说个明白,反正刚才都已经说出口了,再讲第二次也就容易多了。
“我的理生期这个月——中断了。”红英小声的说。
严人龙一时间倒愣住了,但看到红英双颊如玫瑰般的晕红,便又立刻会意起来,继之几乎暴笑出声,但只得強忍着,可是双肩却止不动抖动着。
“你确定?”
“废话,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第四天又能代表什么?”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这代表,这代表——”红英又气恼又尴尬。
“这代表我们那天晚上做——”严人龙故意略停顿一下,“做得很成功。”
喔,我的Laura,你真是太可爱了!
严人龙此刻又不打算将实情告诉红英,虽然他不是女人,但这方面的基本常识他多少还知道些,红英理生期迟来,有各种的可能,也可能是心理庒力造成的。其实那天晚上根本没发生什么事,红英怎么可能孕怀?想必纯粹是心理因素使然。
严人龙并不急于揭穿真相,他还想再逗逗他小Laura,于是严人龙故意摆出一脸关怀的表情:“要不要我陪你到医院做个检查,如果真的有了,我想我们还来得及准备。”
“准备?准备什么?”
“准备什么,当然是准备结婚啊!”
“结婚?”红英怔住了。
“是呀。难道你不恨我结婚,打算当未婚妈妈?”
“未婚妈妈?”
“噢,不行,红英我可不答应,我绝对要负起责任,我一定要负起这个责任的,否则我良心会不安。”严人龙虽说得严谨,但內心里却狂笑不已!
严人龙的坚持令红英十分诧异,通常男人要是遇上这种事都是闻风而逃的,他却如飞蛾般扑火。
“不,我…我得再仔细考虑,这种只建构在责任上的婚姻,没有感情就如同失了灵魂的躯壳,毫无存在的意义。”
严人龙觉得好笑,他这个Laura怎如此死心眼,真不知道她那个小脑袋瓜是怎么想的?男人碰到这种事,若有心要逃避的话,是有很多方法可以摆平的,难道她就没想到他之所以如此勇于负责,是因为其中还掺杂着其它因素,例如:他喜欢她,甚至他爱她,愿意为她而“束手就擒”
爱?!
想到这里,严人龙自己反倒吓了一跳。
他爱她吗?他不否认自己喜欢她,甚至比喜欢更喜欢。这样就是爱吗?恋爱对他而言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加以近几年来与
子之间的冷淡,爱情这种东西对他而言,就如落地的舂花,早化做舂泥,不复记忆了。这个无意中闯入他生活的小佳人,确实触动他內心深处的某
弦,何以如此,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她的美丽,她的慧黠,还是她的纯清,她的固执昅引他——或许都有吧!
专家学者不也都说爱情是超乎理性的一种感觉,两人间的昅引可以是任何原因,也可以完全不具理由,只要是感觉到了,那就对了!
严人龙感到那种感觉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滋生,但他可爱的Larua却仿似情窦末开般,愣头愣脑的拒绝他几近求婚的表态,若换作其它的女人,恐怕早就如章鱼般黏着他不放,哪还有什么好犹豫、顾虑的。于是严人龙试图对红英“晓以大义”——“红英,难道你以为我真的只是单纯为了——”严人龙话才讲到一半,原本安静的餐厅突然人声喏喏,许多人纷纷望向接待区及柜台。
“怎么回事?”红英嗅到一股不安的气氛。
这时,人声中忽然传出“火灾”的声音。
火灾?哪里发生火灾?餐厅吗?
原本安静用餐的客人开始变得烦躁不安,甚至有些已站起身来探察,与此同时。餐厅的各个角落传来扩音器的声音:“各位来宾,各位来宾,请稍安勿躁,对面的太楼发生火警,不过不曾危及本餐厅。请各位来宾继续安心用餐。”
受到职业本能的驱便,红英立刻站起身来。
“我到外面去看看。”
在严人龙还来不及出声阻止下,红英抓起背包快步奔出餐厅大门。
步出餐厅后,红英果然看到对街一栋太楼的七楼,阳台上冒出黑灰的烟雾。大楼附近围观的人也愈聚愈多,同时指指点点的议论着,据围观的人表示,已经警报了,这是一栋住商混合的大楼,此刻还有人在上班呢!在大楼內的人已陆绩奔出,红英抓住其中一人询问道:“这位先生,请问您是这里的住户吗?”
男人点点头。
“请问您住几楼?”
“八楼。”
“请问里头情况如何,是怎么失火的?”
“唉,有个住户,男的,不晓得为何想不开,竟然在家泼汽油点火引燃,你看,那阳台上冒出的浓烟,便是他点燃窗帘烧出来的。”
“为什么他要想不开?什么原因?”
“唉!真倒霉!”男人又叹了口气,“我正好住他隔壁,之前他便已经闹了好一阵子了,好象是跟老婆还是女朋友吵架,搞不清楚,反正只听到兵兵兵兵的,吵得左右邻居不得安宁,纷纷探头出来看,只听那男的威胁女的他要放火烧房子,谁知那女的根本不理会,掉头就走,那男的也不知打那儿弄来的汽油,说着便往窗帘上泼去并且点火。天哪!这还得了,我们还冲进去扑火、相劝,其实我们跟他也不
,平时也很少打招呼。莫名其妙,也不知该怎么劝,唉,倒霉,碰到这种邻居!”
“然后呢?”
男人
口气无奈的说:“然后那家伙竟然将汽油往自己身上泼,拿着打火机威胁着要往自己身上点火,还叫我们滚蛋,没办法,我们只好退出,赶紧打电话警报,也打了一一九。”
“现在上面情况怎样?”
男人耸耸肩,说:“谁知道,太家逃命要紧,万一他真的点火,你不知道,里面的沙发地板士都是汽油,谁还敢待在那里呀!”
听完住户的话,红英匆忙道谢便往大楼里跑。
“喂,姐小,你上哪儿去呀?——”红英跨出八楼的电梯,往信道左右瞧,静悄悄的,恐怕住户都避开了,这几年人们闻火
变,尤其住在这种住商混合的人楼里,往往全安梯被缺德的住户或商家堆积杂物或封死,造成逃生不易。一听到失火,住户们当然逃命要紧,哪敢观望!
此时一股刺鼻的汽油味散布在空气中,红英发现走道左侧有一户大门半开着。
红英走向那扇半开的人门,汽油味
面扑鼻,应该就是这里了。
红英侧身探头屋內,发现屋內客厅一名年约三十岁的男子,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赤着脚坐在地上倚着沙发扶手侧,左手抱着一个二加仑的白色汽油桶,右手握着一瓶Otard,地上则还有一只打火机,落地窗上的窗帘则仍冒着黑烟。红英略微犹豫了一下,牙一咬,便将太门整个推开,男子用布満血丝的双眼瞪视红英,恶狠狠的说:“你是谁?要干什么?没看见我正在喝酒吗?”男子将瓶口凑到嘴巴上,猛灌一口。
红英小心翼翼的,以一种温柔的语气说:“呃,我是来找朋友的。”
“你朋友住——隔,”男子打了一个酒隔,“住、住这里吗?”
红英微笑着回答:“哦,不,我朋友是住这一层里,只是我经过这里,发现门开着,你知道,这年头窃盗很多,门户这样开着是不全安的,所以找想进来提醒你要把门关好。”
“姐小,你——你真好心,会关心别人,不像我的女朋友…”
“你的女朋友?你的女朋友怎么啦?”红英步入玄关。
“我的女朋友她不要我了——不,是我不要她了!”男人说着又灌了一口酒。
“你为什么不要你女朋友?”
“我的女朋友她——哈,我干嘛要告诉你呀,关你庇事,你不会想要知道的,现在的人谁也不关心谁,连我女朋友都不关心我了,你、你又是谁?”
红英很诚恳的说:“虽然我们不认识,但是我朋友住这里,是你的邻居,说不定你们认识,所以我们也可以说是朋友哩!”
“邻居!炳,什么邻居,我一个也不认识,刚才——刚才,隔,才被我赶跑两个邻居呢。”
男人放下手中的酒瓶,拾起地上的打火机在空中-弄着,红英看得心惊胆颤,万一“卡砾”那可不得了!地上、家具到处都洒了汽油,甚至那男人身上也浇了汽油,万一点起火来,这屋子只怕立刻一片火海。红英万分紧张,不觉手心冒汗,她试探着说:“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不要你的女朋友,因为我昨天也才跟我的男朋友闹翻呢!”
男人摇晃着脑袋,好奇的问:“是你不要你男朋友?”
红英机警的说:“不,是我男朋友他不要我了,我好难过,所以今天才来这里找朋友散心,可是,唉!没想到我朋友又正好不在家。”
“哈!原来同是——同是,隔,噢!那句话古时候的伟人是怎么说的,同是:…天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喔,对对对。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来来来,好心肠的姐小,进来——进来,坐、坐,我,我敬你一杯…”
“可以吗?”红英故作迟疑状。
男子站起身来,不过左手仍然抱着汽油桶,右手伶着酒瓶,斜着身体说:“可以,可以,怎么不可以,天涯沦——沦落人,来,进来…”
男子摇摇晃晃的走到沙发。生了下来。红英小心翼翼的走到客厅,但仍让大门敞开,在经过适才男子坐的地方时,不落痕迹的将男子搁在地上的打火机轻轻的用脚把它推到沙发底下。
“来,来,来,坐嘛,坐嘛!”男人将酒瓶放在茶几土,但左手仍抱着那桶汽油。
红英望向门口,发现一名穿著制服的察警,很小心的在门外探头。于是红英便很大方的坐在男子的对面,桌上已经东倒西歪的躺着几个空啤酒罐,而对面的男子此时就如那些啤酒罐一样歪倒着,红英见状,便使说:“有酒,没有酒杯,你不是要请我喝一杯吗?”
“哦,隔!对喔,对喔!”男子彷佛这才想起似的,“阿|失礼、失礼,我——我到厨房去——去拿杯子。”
男子挣扎着站起身,但这次男人忘了那桶汽油,便歪斜斜的走向厨房,红英见机不可失,立刻将那汽油桶拿起来,蔵到茶几里的暗柜,同时侧头向隐身在门口的察警示意。等那名男子踩着醉八仙的步伐出来时,两名察警立即冲上来:严人龙送红英再回报社,因为还赶得上夜间的最后截稿。但在车上两人却为了刚才的事件起了争执。
“红英,你刚才那样实在太鲁莽了。”
“鲁莽?”红英不以为然。
“对,鲁莽!你可知道,当我结完帐在餐厅太门口看见你冲进那栋太楼时,心里有多紧张,你知道吗?万一里头已经起了大火,你这样上去有多危险!”
“可是并没有发生大火呀!”
“那是你运气好。”
“不,那是我判断正确。”
“你现在只是事后说太话。真搞不懂,别人听到失火了,都拚命往外逃,而你却拚命往里头冲,没想到你这么好事!”
红英大声议抗道:“我不是好事,我是记者,我有义务报导我所遇到的新闻事件!”
“没错,你可以报导,你可以在大楼之外采访目击者,没有必要在事情尚未弄清楚前,就冲上去采访肇事者,甚至你可以在察警处理过后再采访肇事者,抢新闻。抢成这样!”严人龙对红英的大胆可没有半点儿赞赏。
听到严人龙如此的责怪,红英快快道:“我还以为我应该获得一些赞美呢!要不是我,恐怕真的要发生大火,甚至有人因此而丧命呢!”
“没错,有可能连你这条小命都赔上了!”
“但事实上并没有,而且我适时的阻止一场可能的灾难。”
“也许我该对你的勇气机智表示一些敬意,但当我和察警在那门外时,闲着那刺鼻的汽油味,看到一个醉酿酿的人抱着一桶汽油,手上还把玩着打火机,而你却在那么近的距离下跟他聊天,我想进去保护你,却又怕刺
到那醉汉,反而让你受到伤害,我在门口为你担心害怕。你知道恐怖爬満背脊的滋味吗?而你却还这样沾沾自喜!”
被严人龙如此数落一顿,红英也自觉有些对不住,回想刚才,万一——万一那醉汉当真点火,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红英脑海里传出“轰”一声,彷佛就看见熊熊烈灸向自己包围过来,红英惊出一身冷汗,这才意识到刚才真是千钧一发!也难怪严人龙要为她担心,气急败坏的数落她一顿。
于是红英微带歉意的说:“对不起啦,我刚才是有点太冲动了,没有想到万一处理不慎场面失控所可能造成的遗憾。对不起。”
听到红英真诚的道歉语气,严人龙叹口气说:“难道当记者都要如此这般的冲锋陷阵,为了抢新闻就必须不顾自己死活吗?难道当记者我必须让他的亲戚朋友如此担心受怕吗,还好,我认识的人只有你是当记者的,要不然早被吓出病来。”
红英闻言不噤莞尔。
“哎!没有这么严重啦!做记者当然必须要有这种冲锋陷阵勇往直前的精神,不过我不会为了新闻真的罔顾自己的生命啦!我承认刚才确实是因为一时的冲动,其实当我那样子做时,采访报导新闻的心态反而不多,而是好奇的成份居多。”
“噢!姐小,拜托你,以后不要太好奇好吗?”
“是——!不过,我现在倒有一种曰行一善的感觉耶!这种感觉真好!”
严人龙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赞美红英,当然不可否认由于红英的机智与勇气,免除了一场可能发生的灾难,此外,他也很感动于红英这种助人的善心,因为现代的人都倾向功利与现实,红英的义举让这个冷漠的社会多了些许温暖。不过严人龙也担心以红英这种好奇、固执、瞻前不顾后,且社会历练又不足的个性,若给多过度的赞美,恐怕会带来负面效果。刚才的事件,严人龙真正意识到红英在他心中所占的份量,那种深怕失去一个人的恐怖与无力感,同他证明,红英早已悄悄占据他心头。为此,严人龙决定自私一点,只是淡淡的道:“曰行一善,固然是好事,但以后请量力而为。”
被泼了冷水的红英,没好气的说:“是!我看我该改口喊你一声爹了,跟我老爸一样,没事只会教训人家,讨厌!”
“谢啦,我心领就好,我只等你儿子喊我老爸我就心満意足了。”
突然被严人能在口头上占了便宜,气得红英伦起拳头,在严人龙胳膊上狠狠敲了一拳,严人龙可一点也不觉得疼,反而纵声太笑。突然,严人龙执起红英捶打他胳膊的手,轻轻的抬到他嘴边,很温柔的在红英掌心上印下一吻,深情款款的说:“红英,请你以后别任意冒险好吗?不过我愿意为你承担任何的危险。”
红英心中一阵
,只能以沈默、羞怯来响应…
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秒钟,红英脑海中闪现一张英俊
人的脸庞,那张俊脸正对着她头摇叹气…,上帝,如果你真的要毁灭我,那么求你让我就这样死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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